一凛。
灯光下坐着一位老者,老者左右,各坐一位令狐芳菲。
老者是活的,两位令狐芳菲也是活的。
「你叫慕容伟长?」老者问。
「不错,慕容伟长便是他。」左侧令狐芳菲道。
「进入寒玉洞,而未见丝毫阴寒侵袭之相,莫不你练过寒玉功?」
「前辈是……」
「寒玉山庄庄主寒剑心。」
「原来是寒庄主,慕容伟长有礼啦。」
「免。」老者殊无喜悦之色道:「是你搅扰了寒玉山庄的平静?是你要抓令狐吾爱?是你要打扰老夫?」
任何人听了这番话都会不了解,都会惊疑。
老者是被囚此处?还是自愿来此?对司马丹凤好?还是对令狐芳菲好?他无法猜测。
「洞外有人要见你。」慕容伟长说。
「不见。」寒剑心道。
「你不见我,我却要见你。」声音来自身后,慕容伟长不用转身,便知司马丹凤已到。
「你……」
「东方哥,你怎的还在迷恋?」
「一念之差,铸成终身之恨。我东方一剑有生之年,便是为了赎罪。」
「你这是何苦?」
「唯其如此,我心中方得少安。」
「那你何以将《寒玉功》寄我?」
「怎么?你只见到寒玉功?明珠呢?她不在你处?」司马丹凤面色倏变。
「不,我其实连《寒玉功》也未见到,是后来听说的。至于明珠,她……她……」
「自生她三日后你离家出走,至今己十有余年了。三年前,她思母心切,我便差人送她去到九幽宫,难道你未见她?」
「你不但害了我,也害了我的女儿,我与你拼了。」
司马丹凤倏然挥掌,猛然拍下。
「彭」地一声响,这一掌重重地拍在寒剑心的胸口。
司马丹凤一怔,复又猛然扑上,紧紧抱住寒剑心,失声惊呼:「你……你为何不闪不避?你……剑心兄,你这是为什么?」
寒剑心身体摇了两摇,口一张,鲜血狂喷,但他的情是平静的。
「我不是有意的,你……你本可以躲开,你是有意死在我的掌下的。」
「我负你良多,负她良多,也负女儿良多,我实是死有余辜。」
「不,不,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司马丹凤口中大急。
「我真想见见她。」
「他说的她,自然是令狐芳菲。」寨容伟长想。
「可她不要见你。」
「千错万错,错在听信了别人的挑逗。」
「人谁无过?知过能必改,善莫大焉。」
「我本来就该死在她的手中,可她不杀我,今天你成全了我,其实也是个解脱。」
「不,你不会死。」
「唯一憾事,未见明珠。」便在此时,一声骄啼,一女投入司马丹凤和寒剑心的怀中。
司马丹风一怔,东方一剑却面露喜色。
慕容伟长一见也是心中一动,扑来的人便是和他如胶似漆的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不是无情婆婆的女儿吗?」
「这是你妈……妈?」寒剑心声音发抖道。
东方明珠和司马丹凤同时一怔,复又大喜。
「妈妈……」东方明珠扑入司马丹凤的怀中。
母女两人抱头大哭。
「你……你也来了?」东方一剑忽道。
各人闻声回头,竟然是无情婆婆。
「怎么,不欢迎?」
「将死之人,真想都来呢。」
「姐姐。」司马丹风忙忙见礼。
慕容伟长恍然大悟。
「是你将他打成这样?」无情婆婆道。
「他……他竟不闪避。」
「纳命来。」无情婆婆挥掌便向司马丹凤拍去。
「娘亲不可。」东方明珠急急插入道:「你还是快看爹爹吧!」
无情婆婆闻言,和司马丹凤同时扑向寒剑心。
一个输气,一个呼叫。
寒剑心复又缓过气来,他的目光在人们脸上扫过,终于露出失望的情。
「你找什么?」无情婆婆道。
「她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去揪她来。」无情婆婆道。
「不,不……」他突然住口不语,因为他终于看到了令狐芳菲。
所有的人,全都把目光转向令狐芳菲。
「我让她俩扮成我的模样,把你们分头诱来,用意是聚而死亡。」令狐芳菲语气冷酷无极。
「你……你杀我一人……放她……」寒剑心吃力地道。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她们都可以活着离去。」
「怎么,她们没有……」慕容伟长大喜。
「没有死,但若再过半个时辰不救,便真的成为死人啦。」令狐芳菲道。
「你……你原谅我?」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都望着令狐芳菲。
良久,令狐芳菲突然一言不发,弹身向洞外掠去。
不说便是默许,至少有几分宽恕。
寒剑心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慕容伟长和东方明珠将众位受制的男女抬到洞外。
此时已是夜晚,月挂南天,轻风悄悄。
突地,远处传来了歌声:
「桂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常恨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歌声悠悠,低回婉转,一唱三叹。哀怨欲绝。
歌声乍一传来时,闻者无不一怔。
「寒如冰!」东友明珠忽然大声道。
蓦地里,慕容伟长弹身而起,直向音韵传来的地方掠去。
众女中有几位立即明白过来。这歌声,这歌词,正是慕容伟长想念心上人常吟的那首「乌夜啼」。
莫非……有几人已猜到慕容伟长心目中的美女,便是令狐芳菲。
歌声还在传来。
「桂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除了东方明珠,六女齐声道:「我们也去。」
只一眨眼,六女幻化为六股淡谈的烟雾,向着那歌声飘来的地方飞去。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