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小琼剑上酒碗忽的停住,碗中酒水凝结成冰,冒着寒气,剑往前送,道:“可惜酒却凉了。”
留石公道:“不妨!”
伸手去端酒碗,那碗如焊在剑上一般,一时搬动不得。
留石公脸色一青,捧着酒碗的双手忽地冒出一团火来,欲将碗中酒水煮化。
他掌中生火,却浑若无事。不一刻,碗中酒块边缘滴水欲融,左小琼运劲一震,碗中冰块“喀嚓”一声碎了,从碗中激而出,扑向留石公脸庞。留石公大嘴一张,散开的碎块倏地聚收
中,“咯吱”“咯吱”嚼动起来。
留石公一边中嚼动,一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热天嚼冰,正可一消胸中火气,痛快!痛快!”
左小琼笑道:“贵教一团热火,为天下世而着,消去了岂不可惜?”
一语既出,留石公脸色大变,四下里群耸动,随即鸦雀无声。灰袍老者颤声道:“留石公……你……你当真是拜火教中
?”
拜火教又名摩尼教,福建路称其为明教。唐时由波斯传中土,北朝(北宋)年间曾起兵造反,朝廷称其为魔教,数百年间从未中断过通缉追捕。我听师尊说过,拜火教自称扶危济困,“一团光明火,为天下世
而着”但因不容于世,行事甚为诡秘。传言纷杂,久而久之,寻常
闻之色变,难怪那灰袍老者如此害怕。
留石公傲然道:“正是!”
向左小琼注目良久,厉声道:“你是何?怎识得我的来历?”
左小琼道:“贵教张三枪你认得么?去年他曾上灵河向我师尊求教。”
环目四顾,笑道:“我以为你们是一路的,这下子可鲁莽啦。”
留石公缓容道:“张右使正是家师。原来你是御剑门下,怪不得,怪不得!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随即又打眼向我望来。
我朗声道:“在下龙门弟子!”
心想如今师门离散,我若不亮出龙门的名号,在江湖眼里我们龙门岂不渐渐消失了?
留石公道:“我见铁索断痕剑力非同寻常,特此跟了过来,原来是御剑门和龙门弟子在此,在下可来得多余了!”
灰袍老者忙跪下道:“多谢留石公热心相助!”
又向四周道:“大家听着,平里留石公多次救护咱们,今
之事,绝不可外传!”
四周船上齐声应道:“是!”
留石公淡然凝视灰袍老者,道:“九叔,你为何下跪?怕我后会加害你们么?我平
帮助你们,只是出于我教扶危助困之宗旨,可没别的意图!”
灰袍老者连连点道:“是,是!”
留石公不再多说,叹了声:“告辞!”
飞身上岸,忽回过对我说:“在下获知全真教欲对你们龙门不利,可得小心了!”
我张欲言,留石公的身影倏忽间已去得远了。
灰袍老者朗声道:“大伙这便散了吧!”
众听命,各自散去。船娘将双橹摇得几下,手儿放慢,忽停在那儿,我心下一阵狂跳。
船娘侧身望来,道:“爹爹!我走啦!”
眼波陡然凝注于我脸上,一望,又道:“两位……道爷,小
子多承……多承关照,这便告辞了!”
我一呆,我甚至连她的名儿都不知道,往后向哪寻她?见船娘眼儿低垂,仿佛在寻思还有何话说,一会却缓缓转过去,摇动双橹,耳边的一束发丝,似乎诉说着未尽之意,向后一飘一飘。
湖中只剩我、左小琼和灰袍老者,几重又坐下。我见灰袍老者欲言又止的
,忽然想到,船娘虽去,却可探知老者的居处,便也能找到船娘了,心下登时一松,笑道:“老大爷,怎么了?有事请直说。”
灰袍老者低声道:“我见两位法力高强,本不该多嘴,只是……只是如今那全真教在临安城势力极盛,两位千万避着他们些才是。”
我正欲探听全真教况,忙道:“哦?全真教本属北方教派,为何却在临安城有如此势力?”
灰袍老者叹道:“朝廷历来崇道,临安城原有五大道观:供奉真武帝君的佑圣观,供奉五福太乙的西太乙宫、供奉五祖的栖霞观、供奉元始天尊的宗阳宫和传习五雷法的霄宫。
不知为何,原属金丹南宗的栖霞观近来住许多北方来的全真道士。这全真道士颇得皇上信用,出
则车马横行,与百官争道,寻常百姓更是不敢招惹他们。
又有传言道全真教在北方蒙古领地内势达宫廷,不受官府约束,许多闲官巨富担心有朝一蒙古南侵,遂纷纷尊奉全真教,一时间栖霞观香火鼎盛,全真教在临安城更是大名鼎鼎、无
不知了。“顿了顿,低声道:“栖霞观里
只怕已有数百名全真道士了。”
我暗暗吃惊,虽知全真教在临安城有巢,却没想到他们有如此强大的势力。
数百名道士中不知像云真子、陆志静那般通法术的会有多少?万一师姐、师嫂她们被擒,要想救出来可难上添难了,于是问道:“老大爷,你如何知道得这般仔细?”
灰袍老者道:“全真教需用之物,多由小老儿一家子运送至观内。”
我心中一动,问道:“老大爷定非无名之辈,请问如何称呼?”
灰袍老者呵呵笑道:“叫我‘西湖阿九’便可,或在西湖上称一声”独臂九叔“,众便知找的是小老儿。”
我笑道:“原来是九叔,失敬!失敬!”
心里已打定主意先到栖霞观走一躺。
当下不也不多说什么。
问过九叔的居处后,我和左小琼辞别上岸。向路打听了方向,往栖霞观行去。此时方知西湖尚处在临安城墙之外,湖边为富室巨商聚集之地,也杂有些散官。庭院大多青墙高围,绿瓦铺顶,飞檐高高向外伸出,与临近树木和环湖的起伏山峦形成完美的和谐。
栖霞观位于西湖的东南角,清波门附近。过了富室聚集之地,往南数里有一处热闹非凡的鱼市,湖边舟楫横布,声糟杂,再往前行便是相连的许多酒楼,多以海鲜、湖鱼招徕客
。
突然道上一阵骚,
群惊叫哄笑。
左小琼也咯咯笑道:“啊!这些的衣裙被风全吹到
顶上去了,呀,下面都光光的……好不羞
!”
哪里有风?我只顾低急行,收拢意念:“停心静气……舍妄以从真……”
但一个个子的光溜肥满的腹下景象,还是千百怪地撞进我眼眶。
我骇然闭目,脑中闪现师尊的酒糟鼻子,不断地眼前摇呀摇,摇呀摇的,群终于骚动渐止,走了不知多久,左小琼忽低声道:“大哥,你看!”
前方路转出数骑
马,迎面驰来,马上骑者赫然是全真道士装束,也不知是否有昨晚那些道士在内。我与左小琼忙悄悄闪
道旁一家酒楼,左小琼似对这家酒楼颇熟,拉着我的袖子,径自往楼上跑去,来到一处隔开的单间,从窗
下望,那数名道士在
群中呼喝远去,想来并无道士认出我们。
斜对面一个山坡上,树木掩映,楼观数进,屋宇重叠,门前空阔处车马繁多,甚是热闹,看来便是那栖霞观了。
此处与栖霞观相距不过数百米,正是我目力所能及,我心想与其混观中,不如便在此处用天眼术窥探一回,酒楼
多且杂,一旦被发觉,逃起来也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