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言下之意,竟是他假意合纵,却实欲借合纵之势,将韩魏与秦人一同击灭,这等大违「常识」的作法,又怎能让人不为之心惊?
石素芳大大的睁着美目,骇然的看向身前的男子,一时竟忘了对方的手中还捻着自己的毛发,正在羞辱着自己,凤菲与韩竭亦是骇然对视,眼中均露出发自心底的恐惧之色,而韩闯的反应却尤为激烈,对方话音刚落,他已是脸色惨白的起身拔剑,颤声道:「玄帅!我等曾有盟约……你……你!」
仲孙玄华傲然的逼视向他,朗声大笑道:「不错,我率军驻此有年,却刻意不战,不过是为了使它变成一座磨盘,让秦人与三晋之血尽数流干,逼你们主动背约罢了,你一面对我曲意奉承,背后却暗中挑拨盛年等人,更连接吕不韦,通过蒲鶮设计,欲要对我不轨,还真以为能瞒得过我么?而今你明白了大势,又遍赏了美人,韩侯,你还有什么遗憾的?!」
一旁的韩竭面色一冷,已是迅速站起,大喝道:「玄帅,便由末将诛除此贼!」话音未落,已是闪电般拔出他的佩剑「破军」,疾指向不远处的韩闯。
韩闯脸色铁青,目光中露出恐惧和愤恨的色,手指颤抖着指向韩竭,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不料竟被仲孙玄华直接截断:「何劳师兄,动手!」
下一刻,他的喉头上已是鲜血飞溅。
赫然,只见片刻之前,还痴痴的坐在他身边,目光呆滞的兰宫媛竟好似雌豹一般,目光一寒间,已是闪电般的弹身而起,纤腰一弹,快捷绝伦的伸出尾指,指尖上寒光乍闪,竟是倏然一击,径直刺穿了韩闯的喉头。
韩闯口中咿唔做声,隐约还想说出什么话语,然而话未出声,他的身躯却已溅血倒地,片刻之后便没了声息。
兰宫媛离他最近,裙上亦被溅上不少鲜血,然而这位柔骨美人却好似若无其事般。在击杀韩闯后,便立时恢复了方才的娇媚笑容,竟盈然走到仲孙玄华的身侧,半倚在他的怀中,让自己丰满的酥胸轻轻抵在他的手臂上,娇笑道:「玄郎,这次媛媛做得如何?你要怎样奖赏人家?」说话的同时,她更拉起仲孙玄华的大手,将它放在自己仍是微显红肿的玉容上,轻轻摩挲起来,那幅妩媚而醉人的娇俏模样,就如同一只取得了得意的成果,正向主人讨要赏赐的小猫一般。
与此同时,她亦悄然抬起另一只手,将指尖上仍带着鲜血的淡金色指环送至唇边,香舌轻吐,带着妩媚的笑容,在其上轻轻舔吮起来,这幕艳丽而嗜血的景象,只看得凤菲心下悚然,心中一阵强烈的悸动,美目中已露出一丝惧意,就连韩竭亦是心中震动,自问即便换做是自己,仓促之下,也难逃过兰宫媛的狙杀,一时间,他看向兰宫媛的目光竟再无分毫的松懈与轻视,剩下的唯有如临大敌的凝重与警惕。
这时,却见仲孙玄华仰天大笑,在兰宫媛的俏脸上吻了一下,已是大步走向韩竭,口中笑道:「秦人既在今日刺我,蒙骜的攻势,便是箭在弦上,想来一两个时辰之内便该发动了。」
韩竭心下凛然,当即沉声道:「玄帅算无遗策,既是蒙骜将要攻来,那末将现在便去召集部将,准备督帅亲军营迎击。」看着此刻的仲孙玄华,他竟不由自主的,在心底生出一种无比强烈的恐惧感,直让他恨不得立时离开帅帐,远远避开这个深沉可怕的盖世军枭。
此刻的帐中,唯有他最清楚合纵军的情形,而将仲孙玄华方才所说的话语,与他所知晓的情报统合起来,他所得出的便只剩下了一个结论——在伊阙的这一场天下之局中,仲孙玄华从一开始就在操盘,所有的入局者,包括秦魏韩赵楚等国家,甚至包括他、韩闯,以及凤菲、石素芳等每一个人,已全部成为了仲孙玄华掌上的棋子,正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布局而起舞,直到在懵懂中走向最后的结局……
譬如尸横就地的韩闯,三晋受秦人之害最深,若有其他选择,又怎会背盟联秦?皆是因为仲孙玄华帅大军驻此一年,几乎将韩魏的粮储耗尽,更毫无战意,眼见国内已是人心崩散,民多逃亡,才逼得韩闯不得不出此下策,然而这却恰好落入了仲孙玄华的算计,不但其本人事败身死,更给了仲孙玄华一个最好的背盟口实,眼见此战之后,韩国只怕也难免要屈服在仲孙玄华的军威之下。
他亦出身于韩国宗室,也曾读过些史书,前世王侯中,唯有郑庄公用过类似的计谋,此人乃是有杀弟囚母之实,威名仍是震动天下的一代枭主,而眼下的仲孙玄华不仅冷狠比他犹有过之,其从大梁便开始的一系列布局,乃至于方才兰宫媛袭杀韩闯的阴谋伪装,更是机关算尽,每计必中,一想及此,他的心中已是再也生不出抵抗的念头,一心只盼着仲孙玄华手下留情,能够就此放他出帐。
却见仲孙玄华摆手笑道:「不必如此着急,素芳小姐的一吻虽令人失望,但凤菲小姐的琴曲却尚曾演奏,正所谓美人慕烈士,方才我见师兄与凤菲小姐眉目传情,颇有默契,既是如此,师兄便听完这一曲再去也不迟,届时正可奋勇杀敌,把秦人杀个落花流水。」
韩竭心中惧意更甚,凤菲虽没有他想得这么多,但眼见此刻的帐内,石素芳裸躺于案,韩闯横尸在地,更听仲孙玄华言道秦军马上就要攻来,她又哪有心情弹琴奏乐,一时间美目中已是露出歉然之色,便欲要开口推辞。
不料仲孙玄华却忽的大笑道:「一阕凤求凰,怎奈梧桐殇?方才的凤求凰实是极妙,便请凤小姐再奏一曲梧桐如何?」说话之间,竟是不待凤菲回答,便已走到凤菲的席前,径自从锦盒中将五弦琴取出,微微一笑,便将其奉至凤菲面前。
凤凰非梧不栖,仲孙玄华竟欲斩树,言中威胁之意已是极为明显,凤菲娇躯微颤,终是将推辞之语咽回口中,双手抚在琴上,略微调整心绪,方轻启红唇,柔声唱道:「凤皇鸣矣,于彼高冈。」眼见石素芳与韩闯的下场,她此刻心中实是惊惶至极,故而与方才截然不同,此刻的演唱中,不仅在声音中透出明显的颤抖之意,一双玉手亦再无先前的灵动自如,不过区区两句唱词,便不慎拨错了好几个琴音,听在他人耳中却是极为怪异。
仲孙玄华却是一幅不以为意的模样,竟不曾回返主席,反而就这样在凤菲的身旁懒洋洋的坐下,若无其事的看向韩竭道:「师兄,你以为韩闯是何等人物?」
韩竭眼中不自然的色一闪即逝,冷然道:「自然是无智之贼。」
仲孙玄华大笑起来,摆手示意韩竭坐下:「怎有可能,他暗连秦人,挑拨魏将,连我都敢算计,怎会是无智之人,不过是不明大势,惑于乱局罢了。」
韩竭暗暗咬牙,已是缓缓坐回席位,沉着道:「玄帅所言甚是。」
仲孙玄华继续笑道:「然今日若我身死,秦人兵锋之下,合纵军固是难保,他亦不能身免,韩闯既非蠢人,又怎会做出这样的自杀之举?」
韩竭雄躯剧震,心中已生出一阵绝望之感,片刻后,方犹疑道:「或是吕不韦对他有所承诺?」
仲孙玄华冷笑道:「至时他已为鱼肉,乱军之中,又怎敢寄望秦人守诺?他敢助秦人刺我,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他有把握在我死后掌控住齐军,矫令命齐军主动上前送死,拖住秦人的脚步,使他可以安然率韩军退却。」说到「矫令」之时,他的声音竟陡然一冷,那凌厉的杀气寒意,只惊的身旁的凤菲声线一颤,本已唱到一半的「梧桐生矣,于彼朝阳」竟忽而中断,再也唱不下去。
韩竭惨然闭目,大手已是按上剑柄,唯待最终图穷匕见,拼死一搏的时刻。
他乃是韩国宗室,更兼在齐国的地位仅在仲孙玄华之下,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