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安及所部八百兵士已整整齐齐列队在中军帐前,听吴玠训示。十二抿唇,嗫喏道:「安公子,路上不太平,定要小心些个!」
安鸿微笑颔首道:「我知道,你务必要将援军安全带至砦中!大哥与金狗胜败谁属,怕是就系在你此行之上!」
十二着恼道:「知道知道!好心关切你,你却只知大事成败。我不是好端端将你带出山了么?你还信我不过!」见安鸿木然哑言,又幽幽叹口气道:「安公子,我在砦中等你,早日安全归来!」
安鸿道:「放心!你在砦中,助我大哥多杀金狗!」
十二怒道:「你脑中是否只有打打杀杀?怎得如此通直肚肠!」言罢,怒气冲冲离去。恰好,那八百人准备已毕,齐刷刷与吴玠行礼作别,跟着十二,整队离去。
安鸿一头雾水,望着再不回顾的十二背影。史天非离开吴玠身侧,到安鸿面前笑道:「安公子,可依依不舍完了么?咱们也上路吧!」
安鸿愕然道:「什么依依不舍?」忽又转叹道:「陆小安?也不知他与大安是否兄弟?不能如此凑巧吧!」
史天非拉着他往吴玠那里去,呵呵笑道:「世间巧事不少!待翌日相见,一问便知,何须多念?十二之事,因我认识一人,精擅易容之术,故此……」
话未说完,营外有军士冲至吴玠面前急报道:「禀将军,金兵前部,约有一万五千,领军将领完颜没立,拔营向原下开来。」
吴玠冷冷一哼,扬声道:「整军列阵!」一撩披风,按剑便走。安鸿与史天非对视一眼,急步随行。
和尚原下,大散关前,两军对峙在此处难得的一片山间平地之上。安鸿虽功夫卓越、杀人无算,更和金人交手数次,却是第一次看两军对垒阵仗,遂隐身士卒当中留心揣摩。只见宋军阵列,背对原口,摆布齐整,各部各兵,环环相扣。对面金军却是恰恰相反,人皆骑马,全无阵列可言。吴玠恐金军策马冲阵,暗暗吩咐众将预备对抗骑军之法。对面金军众骑中,忽突出一将,持槊策马,在两军所夹空地上奔了两个来回,举手中槊向宋军一指,使宋语流利骂道:「吴玠鼠辈!可敢来与你爷爷纳刺战上十合?」
宋军众将闻言皆怒,纷纷出言回骂。金将纳刺闻声大笑道:「你等宋猪,都只会些口上功夫!娇滴滴的母猪小娘在榻上向爷爷求饶,不想你等公猪也是一般!哈哈哈哈!」
宋军闻纳刺出言侮辱,个个怒火冲天。刘良嗣打马来在吴玠马前,双目冒火,行礼道:「将军,出战吧!我军虽少,但此地最适平戎阵,定可取胜!」
吴玠面容如常,摇头道:「不可。完颜没立谋略过人,怎会傻到谴将来单骑决斗?此时故意示我以骄纵,定然设伏以待我军。我军若溃,和尚原及大散关门户大开,蜀中危矣!」止住刘良嗣,叹道:「此刻若折指挥在,便可一箭射死这金将!」
刘良嗣随叹口气,又道:「将军所言有理,可我等也不能任由那金狗挑衅,夺我军士气。末将去会他一会,将他头颅来,晚上做好大夜壶!」
吴玠颔首,招手唤道:「高猛,与良嗣同去!」
高猛策马而出,行礼领命。刘良嗣急道:「将军!」
吴玠抬手止住他话语,郑重道:「此乃战场,非是江湖仇杀!那金将壮健,使得又是长槊,定是善战之辈,切莫轻敌!」
刘良嗣听吴玠这般说,嘿了一声,拱了拱手,拨马直奔纳刺而去,高猛随后紧紧追赶。纳刺见二人来,也不答话,策马提速,一槊直奔刘良嗣面门。宋地不产马,军中少良驹。刘良嗣不想纳刺马速快至如此,格挡不及,竟被纳刺一槊当胸刺穿。后面高猛看见,睚眦欲裂,大喝一声,抖手中枪直取纳刺。纳刺见他枪到,驱马避开,将手中槊连同槊上刘良嗣做一大锤使,劈头砸向高猛。高猛急驱马向前,却迟了一步。刘良嗣砸在高猛战马后腿之上,骨折筋断,眼见活不成了。高猛坐下马悲嘶一声,倒地不起,将高猛一条腿压在身下。纳刺起手一槊刺入高猛脖颈,猛然一喝,竟抬槊将高猛人头挑离身体,举在空中哈哈大笑。
宋军见交手只一合,己方两员战将便殒命当场,个个面上变色。纳刺举手中槊挑着高猛头颅,在场间一边驱马狂奔,一边骂道:「如此猪狗,怎是我纳刺对手!吴玠!你这鼠辈,只会躲在娘们裤裆里苦忍!可敢上前与我大战?莫非,你连自己手下的猪狗还不如么?」
宋军将士尽皆色变,有的喝骂不止,有的面现惧色,独吴玠面无愠色,默然不语。安鸿在军中将情形看的真切,来在吴玠马前道:「将军,那金将勇猛,马匹亦是骏。但我适才观那马奔跑,起停转圜之际,动作似有迟缓。若趁机攻那金将,可杀之!」
史天非闻言,亦行至吴玠马前道:「将军,安公子所言有理!属下请战!」
安鸿阻拦道:「我去最好!」
吴玠看了看仍在耀武扬威的纳刺,摇手道:「欲杀此将,武艺马术缺一不可。你二人武功超群,但马术却是稀松。若是步战去,那马重愈千斤,如风似电,你二人必败无疑。」
三人商议,一旁曹武听了个分明,策马来到近前行礼道:「将军,末将愿诛杀此金狗!」
吴玠凝视曹武,问道:「你武艺与刘高二将相比如何?」
曹武思索片刻道:「不如。」
吴玠闻言摇头道:「他二人双战尚且不胜,你不可轻出。恐丢性命,亦恐再打击军心士气。」
曹武拱手坚毅道:「安公子所说,我皆听在耳中。曹某自问马术颇精,敢情将军将坐下良驹借与末将,末将借马速赚其转身,定可将他斩于马下!」
安鸿颔首道:「若将军坐骑是良驹,此计便可行得!」
吴玠坐下马,名为踏燕,乃是西军中数一数二的名驹。除曲端的坐骑铁象之外,恐再无比它更骏者。吴玠听安鸿赞同,道声「好」,一跃下马,将缰绳递在曹武手中,郑重嘱道:「千万小心!」
曹武与吴玠换了马,凝重道:「定不负将军所望!」抖缰欲出,安鸿唇间翕动,传音道:「若事有不谐,可赚他近我军阵,我设法助你。」曹武见众人皆如未闻,心中暗暗称,向吴玠安鸿深施一礼,策马出阵。
纳刺见宋军阵中有人跃马而出,不屑一哼,拍马迎上,看看切近,一槊刺出。曹武一夹马腹,踏燕若飞电一般向侧前蹿出,使纳刺兵器落空。曹武觑得空当,使大锤横扫,一击不中,迅捷远遁。纳刺见曹武不敢正面接战,口中咒骂不止,催马在后急追。曹武见纳刺中计,刻意将马速放缓,待两马即将并身驱驰之际,猛地一勒马头,手中锤照着扑散劈头便打。纳刺坐骑,果如安鸿所言,急停之际,收步迟缓,将纳刺整个后心让了出来。眼见曹武大锤便要击在纳刺后心,纳刺忽又喝马向前,于须臾之间避开曹武攻击。
宋金两阵见状,同起一阵大哗。曹武一击不成,续攻纳刺脊背。纳刺挥槊挡格之间,策马回身。曹武见纳刺调整已毕,知时机已失,打马回身便走。纳刺忿怒,催马狂追。奔驰未远,曹武故技重施,纳刺早有准备,未予可乘之机。如是几次,纳刺险些将曹武刺下马来,见曹武策马朝宋军列阵处狂奔,以为他心寒逃命,遂狂态复萌,狠踢马追赶,欲在曹武归阵之前将他斩于马下。
安鸿在阵中,见曹武战况,早就暗暗扣了一块小石在手。待曹武依前计将纳刺向宋阵引来,运力于腕,静静等待。曹武跃马,直奔吴玠安鸿所在处而来,眼见瞬息便到,忽向左一提缰绳,踏燕随力画了个弧线,向左方急转,将紧追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