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置弓弩,不惜代价,务要取他性命!」
曹武闻令惶恐不能应,抬头见吴玠容色坚定,知劝谏无用,遂将心一横,沉声应诺而去。回营带兵倾巢而出,将安鸿居所团团围困,又派弓手占据四面高点,自己与亲兵立在院门之前,眼望安鸿所居之屋,身子岿然不动,心内思绪万千,种种念头,纷至沓来。
安鸿饭后便在房中打坐,运功调息,自疗伤势,周天运转,物我两忘。待醒转时,见窗外火光高举,亮如白昼,甲叶摩擦之声不绝于耳,弓弦绷紧之音使人牙酸。放耳细查房周呼吸,怕是有人马千余。饶是安鸿艺高胆大,亦是不敢妄动,只得端坐在床,静观其变。
安鸿正转念思索情由,门扇忽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来人盔甲整齐,昂首阔步,正是曹武。曹武来在安鸿面前,郑重一礼道:「安公子,吴经略遣我杀你。」略停了停,见安鸿色不变,叹口气又道:「安公子助我斩将之德,曹武不敢有一刻忘怀。我有今日,皆拜安公子所赐。我已备下干粮马匹,这便亲自送公子出城!」
安鸿将曹武扶住,皱眉道:「将军奉令而来,若是纵我离去,恐要受军法,安鸿怎能不顾而去?却不知我何处触怒了吴经略,以至如此?」
曹武答道:「此乃张枢密之命,我亦不知为何!曹武为报公子昔日恩义,何惜此身?公子切莫停留,速速离去,迟恐有变!」
安鸿闻曹武所言,想起日间吴玠不答为曲端洗冤之事,知他信了张浚、挣扎辩驳皆是无用。思及此次求援,竟是竹篮打水,心中难过。不知折翎及诸葛砦情形如何,恨不得肋生双翅,回到摩天岭上。数思之下,重重一叹,对曹武道:「曹将军救护之德,安鸿铭记在心。他日相逢,必有所报!」
曹武情急,一面逊谢一面将安鸿拉出居所,亲自带兵叫开城门,送他离城。远望安鸿独骑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方回身令军士归营,自来吴玠衙下请罪。人未进衙,有一军士自身边急匆匆跑过,向衙内大叫道:「完颜宗弼处斥候急信!」
曹武职位亦有份参赞军机,自然知道此信事关重大,遂紧紧随着军士奔进衙中。吴玠接报,又见曹武入厅,将信笺往案上一按,急切问曹武道:「事如何了?」曹武不想吴玠居然视安鸿重于斥候之报,略怔了怔方伏地道:「曹武该死,不但未杀安鸿,反将他放走,特来向吴经略请罪,请经略责罚!」
此言一出,吴玠面上沉重明显一缓,长出口气,佯怒道:「曹武!你麾下兵马过千,围堵之下安鸿竟可逃之夭夭?办事如此不利,怎担我军中重任?着罚俸一年,暂留职待查,张枢密处,少不得好生告上你一状!」
曹武闻吴玠之语,喜动眉梢,自责无能,唯唯服罪。吴玠一直左右摇摆的心思此时方定,凝将军报展开细观,不由倒吸了口冷气道:「这完颜宗弼好生狡诈!明里撤军北返,暗地里却在宝鸡以南集结了十五万精锐之兵。」轻咦了一声,又疑惑道:「军报莫非有错?中军帐虚立,月余不见完颜宗弼!陈先生,这处斥候可把握么?」
陈远猷适才听了吴曹对答,一直在暗暗为吴玠前途担忧。此刻闻吴玠动问,回答道:「此路斥候乃是川陕宣抚处置使司潜下的精细之人,应不会有错!」
吴玠方欲开口再问,吴璘从厅外大步流星而来,笑着喊道:「大哥,军已完备,天明便可上路了!」
陈远猷看了看吴璘,又望向吴玠问道:「将军,大敌当前,不日即至。这援军还要发么?」
吴玠沉思半响,摇头道:「明日吴璘曹武带半数军马回和尚原整饬防御,陈先生与我保护城中百姓依次撤离。这援军……不能发!」
*** *** *** ***
「臂弓不能发!相距太远,徒废箭矢!」
折翎止住赵破,环视周遭,见众人皆面带惊恐,曾亲历过他处守城战者更是脸色苍白。章兴眼望金人阵中已初具规模的数台投石机,切齿道:「将军,我带人出城,拆了那入娘的物事去!」
折翎摇头道:「完颜宗弼在投石机前足足放了三营人马守护,便是防我等出砦冲杀。去则必死,不可莽撞!」
赵破道:「若是床弩未损,或尚可反击,如今可怎么好?」
折翎道:「床弩与投石机相较,射程亦差了许多。传令各处人马皆入藏兵洞,待投石止、金兵来时再上墙守御!」
众人轰然应诺,四散去传令。折翎回头,正撞上墙内已改梳妇人发髻的晓月投来的痴痴目光,心中一慌,只觉看也不是,避也不是。墙下晓月也在扭捏,忽听远处一声巨响,如有惊雷平地炸开一般。接着便是疾风过密林般的呼啸之声。折翎亦闻此异声,回身见一块重逾百斤的大石从天而降,将砦前斜坡砸出一个数尺深坑。折翎知此发石弹意在测距,忙扬声呼喊道:「速入藏兵洞!不及者就近躲避!」喊话毕,又回身示意晓月离去。
众人多被石弹威势惊呆,闻声警醒,随着为数不多的仍在奔跑的西军军卒赶去藏兵洞。晓月见折翎危急时刻犹牵挂自己安危,心如鹿撞,转念又恐折翎为己分心,不利于战,忙跟从一众仆妇往中坪躲避。
砦中仍在扰攘,金营中数台投石机已轮番发炮。石弹自空中飞落,无论何物,皆被砸个碎烂。落在泥中还好,仅深入其内而已,有落在略微坚硬之处的,弹动跳跃,沾上人身不死即伤。砦墙处的藏兵洞,是风慎力主修建,从前并无,故为数不多。此刻军卒、砦众、仆妇皆须躲避,藏洞不敷使用。余下人众见抛石有弧,遂紧紧贴在砦墙根部暂避。
金兵虽得此利器,但从未经练习,便直接使用,多有生疏。几轮下来,渐渐熟悉,准头亦大有提高。又几轮,有一大石斜斜落在砦墙之上,将木料砸的粉碎,石身半入,就那么卡在墙中。倚着此段砦墙的人众被震的立不住脚,东歪西倒、狼狈不堪。
金兵见投石建功,大声欢呼,发射更速。又十数轮,多枚石弹俱中砦墙,将守具毁去泰半。其中一石透墙而入,伤损了十数个墙后砦众,又有一石在墙头掠过,将城头插着的两面夺来将旗及砦子旗帜砸得粉碎。
折翎未进藏洞,只与晏虎一道躲在墙后。挨过数十轮大石,听空中呼啸声已住,砦前喊杀声震天,以为金人攻砦,大吼道:「众人各回岗位,备战迎敌!」一跃上了砦墙,却见金营中喊杀声虽起,兵马却是向着营后冲杀,投石机前的三营兵马亦有两营弃阵而去,往主营中回扑。魏庆跃在折翎身边,见状亦讶,极目远眺,忽指前方道:「将军你看,似有一军自金人营后林中杀出。将旗宛然,却看不清绣的何字。莫不是安公子与援军到了?」
折翎往魏庆所指处看去,见那旗知是宋军无疑,心中狂喜。又见投石机处那营兵马亦有松动之象,心中计较定了,扬声令道:「赵兄安排守御,李豫兄弟使人修缮。章兴、魏庆、晏虎,随我带兵出砦,毁了那几台投石机去!」
此时众人皆已来在折翎身侧,闻言应诺,各自准备,独李豫不语,反身往砦中去了。折翎恐时机稍纵即逝,也顾不了许多,带了砦中全数能战者近百人冲出砦门,径直杀奔金营。
此时,金营营后,佟仲朱骁带着府州八百弓手,据住密林一角,正将羽箭漫天花雨般往金营中泼洒。陆大安带了自砦中随出的百余人及朱骁分在麾下的四百刀牌,如猛虎出柙般往金营中冲突。金兵全数精皆在营前投石机攻砦之上,措不及防下被砍倒一片。佟仲见进展太速,恐入营深处中伏,遂发令止住陆大安,将弓手阵线向前推进,才又下令续攻。
陆大安自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