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I
大年初一的清早是一个好天气,一扫连日来多日的阴霾久违的阳光终于露出了它难得的笑脸,回娘家的沈潞一觉睡到11点才慵懒地爬起床。01bz.cc昨晚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家家户户的喧闹到半夜才停歇,即便是现在的空气里还有浓浓的硝味。
「爸爸妈妈,新年好!」
这是沈潞今天说的第一句话,虽然多少还有些疲惫,但总算是恢复了元气的女儿终于结束了自己那纠结的心情,她还年轻,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经历和忘记。
「呵呵,新年好,爸爸妈妈祝你新年工作顺利,小家庭幸福美满~ 」「谢谢爸爸妈妈~ 」「囡囡啊,明年是不是带外孙来给我们拜年啊?」
刚刚恢复的心情一下子就因为「外孙」二字而遭到了重重的一击,她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对于一个才被强暴不久的女子来说这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
「……」
「好了,好了,你妈妈帮你开玩笑的啦,等一下吃中饭你陪爸爸喝一点酒,然后……」
「爸爸,我想出去散一下步……」
沈振南极力想让女儿开心起来,却不料现在「喝酒」对女儿来说也是一个禁忌词汇,如果不是「酒」这个媒介想必也就不会遭卢明的毒手了吧?
电梯下楼后,沈潞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转圈。周边很多穿着新衣的人们来来往往但在她却几乎感应不到。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等到意识过来已经到了清馨苑的侧门出口处,当年就是在这里夏磊被突然冒出来的秘车辆给撞成重伤最终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警卫室中家住附近的本地保安认识沈潞,自己所工作的小区里有这样一个出众的美人是很难叫人忘记的,更何况他还为此帮这位姑娘在警局当过人证,可惜的是凶手始终未能抓到。
「沈小姐,新年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啊,新年好……谢谢……我就是附近随便走走」「那一定请多留心,注意外来车辆」「谢谢你……」
「随便走走」的沈潞出了清馨苑,自从出人命后,加强了安保措施的这块哪里还有什么外来车辆?她走到出事旧地蹲了下来,纤美的五指轻轻抚摸着早已不见心上人血液的路面,虽然双眼的眼眶里早已湿润,不过这次泪水却没有轻易掉下来。
「夏磊啊夏磊,我被一个可耻的混蛋给侮辱了……」
按照道理来说,内心诉苦往往都是找最亲近的人,但怪的是这个人现在并不是自己的丈夫王柏,究竟这是为什么沈潞自己也说不上来。
突然从发梢处传来了一阵急剧的被拉扯感,紧接着还挨了两记重重的耳光,忽然之间沈潞觉得丧失了所有的气力好像变成了风中的纸片一样跌坐到了地上。
抬头一看,动手打自己的人竟然是夏磊的父亲夏无尘!这是她无论如何都始料未及的。
「老夏!老夏!你快住手!你打错人了!」
夏磊的母亲陈兰芳正极力拉住丈夫的手臂,沈潞的脸颊上火辣辣的,很疼,她本能地伸出右手护住了自己的面容,现在的她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没打错,就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儿子!我要她偿命!你放开!」
陈兰芳毕竟是一个女人,力气根本敌不过歇息底里状态下的丈夫。只见犹如鬼怪附体的夏无尘正极力试图挣脱妻子的束缚,他现在的表情既可怕又无序,如果让他挣脱的话倒在地下的沈潞会马上被撕成碎片也说不定。
「呀侬搞错特了,伊是潞潞哇!松啊!快点松手啊!」
陈兰芳的哭喊声招来了就在不远处的门卫室里的几个保安,保安们三两下就架住了癫狂状态下的夏无尘,随即将他和沈潞强行脱开并摁倒在地上。
「那伐要各能嘎样子,伊伐是真咯要当宁,吾求求那来」(你们别这样,他不是真心要打人,我求求你们了)在妻子的拼命哭喊、哀求以及自己浑浊的呼吸中,夏无尘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刚才的一番剧烈运动消耗掉了他几乎浑身的气力,他现在只觉着脑袋晕沉沉的,里面全是大段的空白。
闻讯赶来的方巧丽和沈振南连忙将女儿带回了家,老沈忙着为女儿用热毛巾敷伤口,而享受爸爸照顾的女儿的母亲则在一旁帮着搓洗换下的洗脸巾,看得出来她很是愤愤不平。
「呸,夏家真不要脸,自己打短命儿子死掉了到现在居然搞不清好歹来对我们家潞潞出手了!经病,早点全家去死吧!」
本来已经开始回复平和的女儿在听见母亲的愤懑后突地泪流满面止也止不住,搞得沈振南又是一阵子手忙脚乱,只是可怜了那些揩脸的毛巾。
沈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夏无尘误解成这样,挨了几记耳光是小事,因为根本连皮肉伤都还算不上的时侯夏无尘就被好似亲卫队的保安们给反剪双手拿下了,真正叫她难受的是她居然被误解了,而这个人正是已故男友夏磊的父亲。
「咚咚咚」「来了来了,侬行啥宁啊?」
来不及细想的方巧丽听见敲门声就打开了房门,以往都要在猫眼中窥伺好几秒钟的这位女士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听见敲门声就把门打开了,果然为女儿操心的时候她还算是一位称职的母亲,只是这种时刻似乎有些少了点。
「啥提啊!侬来组撒!」
(干嘛?你来干什么?
方巧丽先是一句怒喝,随即就要将门关上,但是陈兰芳却用手抵住了。这时沈振南也走了过来劝住了自己老婆并将本来极有可能会是自己亲家母现在却没有这种缘分了的妇人请进了家门。
「沈师傅方阿姐还有潞潞,真的是非常非常对不起……」
歪着脸的方巧丽「哼」了一声随即脚上被自己丈夫给轻轻碰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了,倒是做女儿的此时却开了口。
「陈阿姨,夏伯伯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挨了打的女公务员没有说错,自从痛失爱子之后夏无尘就像是堕入了无间地狱一般。一开始被公安局和法院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随后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暴戾,最终导致了严重的精疾病,所以才出现了今天这样暴力情形。
「都是因为磊磊……」
已经尽力试着克制情绪的陈兰芳说到儿子的时候两只手依然会微微地抽搐。
当初这个国家的统治集团为了一己私利拼命地鼓励人们多生多养,大批「英雄母亲」产生后的直接恶果是在人口接近爆炸的边缘时实行了堪比纳粹种族灭绝政策的「计划生育」。不过陈兰芳并不具备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做为数百万「失独」家庭中的一员,她只能是无助地独自承受痛苦和悲哀,而统治集团却不用为此多掏一毛钱。当然,这个民族从古至今的统治集团本身就是一个畸形自私而又极度变态霸道的消费者,它也根本不可能生产出任何有意义的事物,只能是靠着榨取人民的膏脂过活。
「我说陈阿姐,你们家夏磊出事我们也感到难过,但你也不至于跟个祥林嫂一样唠唠叨叨这么多年吧?搞什么?今天竟然还把我们潞潞打这个样子!我方巧丽女儿养到这么大都舍不得打这么狠噢,你们好良心的嘛!当初为了你们家夏磊的事情,我们女儿几十天没去学校上课,又是做笔录又是当目击证人,差点最后毕业都……」
「好了好了,老太婆你克制一点,不要这么大嗓门,楼上楼下都要被你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