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刚刚想找上次去医院的收据和药袋,你有没有看到?」状似无意的,他从衣柜里找出乾净的衣物要穿戴上时,问道。
想进浴室的脚步一滞。「不见了吗?我没看到......」
「上次嘱咐你帮我收好,怎么会不见了,我本来想去看另外一间,看那个蒙古医生有没有坑我,现在不见了也挺麻烦的。不过算了,药袋那种东西不重要,不要被有心人士拿去就好......」结好领带,声音冷簌簌地从她背后飘过:「你说是不是?」
「......处方笺在就好,这样才能拿药,而且都放在家,不会不见的。」朝他露出温柔笑顏,脚步略为匆促进了浴室。
浴室雾气蒸腾里,她整理好纷乱的心绪,出门时房间已没看到聂晟,走到厅里他正打开电视盯着高谈阔论的政论节目。这种节目香港没有,而她看不懂,通常是陪伴他身边而已。
她倒了杯聂晟爱喝的气泡矿泉水到他身边落定,聂晟突然道:「这群名嘴电视上说的和檯面下的可是两回事,骂现今政局骂得慷慨激昂,私底下对那些政客可是逢迎巴结的。那么多年了,改不了的信仰,叫他们换个支持对象不知道要损失多少暗地里的利益。每个都是假的,唯利是图。」
她点头附和了声,他又说:「所以说这世界上谁能相信?自己的妈妈可以开口叫你去死,弟弟巴不得我赶快从聂家那个大位跌下来,能信的也只有自己吧......」语末喟叹一声。
容咏诗身体一僵。看这情形,是被聂暘猜得差不多了......
聂晟倏地切掉电视,转头凝视她,她心跳落了好几拍,垂眸以对,明显的心虚。
「我再问你一次,药袋到底去哪了?」已不復方才的柔情蜜意,语气冷沉。
荣咏诗没有被他风雨欲来的冷酷表情吓倒,自己拿起那杯水轻啜了下,口吻依旧温柔平静:「你都猜到了,何必问我?总之我交出去了......」
砰!手中玻璃杯被打掉,砸碎的声音响起,刺耳又犀利,聂晟蓄满风暴的脸逼近她,双手紧抓着她双臂痛喝:「你交出去了?交给谁?聂暘?你甚么时候跟他好在一块的!」
她心中惊惶不安,却力持镇定,摇头:「我跟聂暘不是你想的那种关係......」
「不是那种关係!那你为什么要为了他背叛我!你不是不知道我和他现在势同水火,不,不对,我想错了,聂暘怎么可能看上你,他那个人自以为清高,守着一个女人守了十几年......所以他是给你钱了?也不对......论钱他怎么可能比我多?你究竟,是为了甚么!」
是为了甚么?是为了你,不要再沉沦于过去的恶梦,能够醒过来看看手中仅存的一切。
她希望他可以回头,抚平曾有的伤痛,而非如今这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荣咏诗没有将心中这段话说出口,仅撇开目光,压住眸里那颗泪水:「聂晟,我们分手吧,我可能不适合你。」
聂晟满脸怨懟的态竟因这句缓下来了,他不可思议望着她:「......你说甚么?」
「我说,我想跟你分手。」深吸口气,一鼓作气:「我爱你,不过请你让我走。」
当夜荣咏诗没走成,聂晟吩咐人滴水不漏地严加看管她,里里外外全都做足防备,不让一人走出或是其他可疑之人进入,甚至连电话都受到监控。
聂暘也没有从聂关手上接到收据和药袋,聂晟当晚就衝去找聂关谈判,以聂虹和聂言的前途为威胁,他逼不得已就交出来了。聂晟临走时还追问:「有没有副本?」
虽然受到姪子威胁,聂关不显丝毫慍怒,还是云淡风轻地笑:「副本你觉得大老爷会信吗?就这么一张别无分号。不过聂晟,你也太担心了,那只是张医院收据和药袋,连处方笺都没有,对你造成不了甚么影响的。」
「凡是会威胁到我的东西,我一定会毁掉。这事就不劳烦二叔操心了。」
聂晟从聂关那里离去后,拨了通电话给聂暘,聂暘那时正在公司,斟酌了会儿才接起那通电话。聂晟先是开门见山,说东西他已经拿回来了,还撂下警告叫他安分点,不要再跟他作对。聂暘一点都没被吓唬到,只问:「emm呢?你想对她怎样?」
「她好好的待在家,不劳烦你操心!」聂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冷斥。
聂暘捞起钥匙,好整以暇走出办公室。「她想走,你关不住她的。」
聂晟冷哼:「你是不是太关心她了,还有太低估我的手段?」
不,是你太高估你自己的能力。聂暘心里绕着此句话,准备去接荣咏诗。
而聂晟在掛断那通电话后,接到守着荣咏诗的护卫回报,说她正拿把刀跟护卫们对峙,目的是希望他们让她离开。
「你们这群是干甚么吃的,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为什么会让她拿到刀子!」
「荣小姐说要去厨房做点东西吃,聂先生你交代过不要限制她的举动,只要确保她不出去就好......是我们疏忽了。」
聂晟风驰电掣地赶了回去,荣咏诗那把刀仍是握得死紧,而护卫们不敢伤害她,所以没有断然夺刀,他们只要一靠近她,她就作势伤害自己。
聂晟进屋,双眼通红,声音沙哑:「你就这样对我,寧可伤害自己也要走?」
荣咏诗浮起凄楚一笑:「放我走,等你愿意只看我一人,我会回来;你不让我走,我就一刀抹下去!」刀子往脖子上靠近。
「咏诗!」聂晟大吼!
室内气氛紧张,凝肃了许久许久,静到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护卫们甚至都做好夺刀的预备动作。没多久,聂晟竟然叫他们离开,步履沉重,亲自为她打开大门。
「滚!给我滚!」
荣咏诗依旧握刀慢慢走近大门,经过聂晟身边时,那一瞬间聂晟似乎有甚么动作,荣咏诗警告意味浓厚又把刀挨近自己,这才顺利走出那道大门。
之后顺利进了电梯,身后是聂晟砸碎东西的凄厉声响。
她形姿如柳絮般孱弱,脚步却很沉稳坚定,任由眼泪随风飘散,无声无息殞落于空中。走出那栋豪华耸立于市中心的大楼,绕过两个街口,聂暘已在那边等她。
「你等很久了吗?抱歉,我在台湾没有亲人,只能拜託你来接我。」
聂暘示意她上车,等车子驶离后才回答:「差不多一小时,他打电话来到你走比我预计的还多花一些时间。他对你还是很重视。」
「是这样吗?」苦笑。「也多亏你教我用这么决绝的招数,现在聂晟怕是气疯了。」聂暘把聂晟事后的反应全都料中了,说最糟糕的就是囚禁,真到那种地步,以死相逼是聂晟的罩门,他深怕温暖的悲剧重演,绝对不敢跟她睹这一局。
「这个怒气可不是想安抚就安抚的下来,不过这样也好,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吧。」聂暘色不显得意,仅是平静的阐述,之后又说:「你现在要去哪,回香港?还是先找个可以安顿的地方,今天先去住饭店?」
「随意吧......」
十五分鐘后,聂暘将车开回他和杨安乔的住所,「我上去拿点东西,你也一起跟我上来吧。跟你确认一些事。」
荣咏诗便随着他上了大楼,进门后聂暘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单据:「这个,就是你拿给我二叔的收据?」
她伸手接过,正是她交给他的那几张单据,只是是副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