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说道:“是人,都是人。别出声,那尸体有动静。”
长长地舒一口气,我转头看向我跑过来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那尸体已经战战巍巍的站起来了,正迈着怪的步伐,跌跌撞撞的向着远处一个方向前行,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
我看着那怪的步伐若有所思,这种步态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那人影越走越远,身边的一群黑影和我们终于从密林里走到了月下。
那是一群怪的队伍,却有一些是熟面孔。这群人中有穿着布衣的千柳镇居民,有镇里坐堂的大夫,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商人,以及一些江湖人士。我看到那个被渡鸦一脚踢出去的人,月光下他被人搀着从阴影中走出来,我认清了他的脸,那个人是巫山傅顷枫,那个在闻人药庐前将巫马渡鸦身份认出来的年轻人。
只见他肩膀大臂已经浸满血迹,嘴角有未干的血迹,面色苍白,本来光华流溢的瑞凤眼黯淡了许多,我一手搭上他的脉搏,回头瞪了渡鸦一眼。
渡鸦不明所以,一脸无辜的眨眨眼睛。
“不知阁下为何下次重手?”一个年迈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起。
那声音像是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上,僵硬的回过头,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闻人逆水。
此刻的闻人逆水看着我,微皱了眉毛,一脸不悦:“阁下可知这个小兄弟中了火泠掌,身重几重剧毒,心火焚身,受了阁下这一腿可是要了这年轻人的命。”
千言万语像是哽在了喉咙里,我咬咬下唇,将渡鸦护在身后,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说道:“我这位兄弟愚笨,看有人袭来,情急之中为维护在下才做出此举。当时情况紧急,不知诸位是敌是友,得罪了。”
看着闻人师傅的面庞,明明恨不得冲上去,将自己的种种遭遇都讲述给他听,现在却要像是以前一样带上情感的面具,去欺骗至亲至信的人。
周围的人显然不满我做出如此敷衍的解释,有一个壮汉冷哼一声:“这傅兄弟受此重伤,年纪轻轻眼看半条命就没了,你这解释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他眼光一转,“还有我看你这位兄弟不是愚笨,根本就是傻子吧。”
我一皱眉,脾气也上来了:“你明知道这个傅顷枫受了重伤,却要他来袭击我们,我们不知情况危急时刻做出反应,也是情理之中。倒是你明知他有危险却让他一人来面对我们,你又是什么居心,我看你体魄强壮必定是常年习武,为何还要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出手,没人教过你什么是道义吗?”
“你!”那壮汉被我气得哑口。
“这位公子,”闻人逆水眯着眼睛问道,“方才见你直呼了这位小友的名字,只是我们之前未曾提及,你又是如何知道傅顷枫的姓名,莫不是之前就认得?”
我心中感叹,闻人师傅这么大岁数了思维还是如此敏捷。
“闻人老先生,”没想到接口的是傅顷枫,“我与这个公子曾在您府前有过一面之缘,算是君子之交,他也算是救过一次我的性命。”
闻人逆水仍眯着眼睛看我,“不知这位公子来我闻人药庐前做什么呢?”
“偶然路过,偶然路过。”
“我闻人药庐位置偏僻,远离街市,刚刚有人告诉老身,这位公子似乎在我家不远的地方也开了药庐,既然是同行,不是来求医,为何要来我的门前?”
我知道闻人师傅若是对看不过眼的事情时常尖酸刻薄,没想到有天这会落在我的身上,“闻人师……老先生言重了,一切不过是巧合。不过我们确实是伤了人,我愿担负这个傅顷枫的医治,老先生就莫要追究了。”
“公子不愿说出来历便罢,俗话说得好真人不露相,这傅顷枫的毒和火已经入了心髓,极其难治,不是在下不相信公子的医术,只是若是将重伤之人托付给一个带着人皮面具,连身份都不知晓的人身上,老身不放心啊。”
我被闻人师傅逼得有些抓狂,这老家伙是得理不让人,可是我却无法不将身份掩饰下去,“在下无意冒犯和欺骗各位,只是在下确实有不方便之处。”
说道这里,渡鸦拽拽我的袖子一只手指向尸体消失的方向。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尸体摇摇晃晃走的快见不到身影了。
闻人师傅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对众人说道:“这件事稍后再说,先追上去看看。”
众人点点头,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的跟上那诡异的尸体。那尸体行动僵硬,动作却着实诡异,甚至还会四肢着地的前行,一路上走的不慢。
一行人如刀刮经般紧张,跟着他越过山坡走向另一座离千柳更远更高的山,爬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那尸体的身影却突然一晃,原地消失了。
我们都大骇,莫不是让他发现躲起来?一帮人像是无头苍蝇原地乱转。
我脚下一空,耳边生风,我“哇!”的一声惨叫瞬间跌落了下去,我心如擂鼓,我怎么这么倒霉。闭上眼睛等待身体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下落的过程很快来不及多想我就停止了降落,疼痛却没有如约而至,我想是摔在了什么柔软的物体之上。
四周一片漆黑,月亮微弱的光根本就无法照到里面,我摸摸身下柔软粘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朽气息。
我这是掉到哪里了?本能的我生出恐惧,那冷气从后心升腾到脖子上,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那凭空消失的尸体莫不是也掉进这洞里了,那我岂不是和他共处一室?
“大夫!”我听见有人叫我,我猛然抬头,一团火光从天而降,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火把跳了下来。
是渡鸦,我心中猛然松了一下感到一丝安心。他矫健的落地,急切的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像是一个大孩子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
就这火光我看到了我的处境,瞬间的白了脸,胃里一阵绞痛,几乎就要吐出来。我们现在站在一个小小的尸堆上,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穿着敛服的尸体,我摔在他们上面才没有摔伤。
渡鸦像是感觉到了我的颤抖,他放开我,不解的问我:“你怎么了?”
“这都是死人啊!你不害怕吗?”
他歪头:“死人怎么了?反正都死了。”
我不知该说他冷酷还是心思实在太过单纯,心中一片烦乱。
头上又有几道火光下来,上面的一些人也跳了下来,闻人师傅也被一个江湖人士带着跳了下来。有些人一跳下来到周围的景象一下忍不住就吐了出来,闻人师傅也紧锁了眉头,盯着那些尸体看了一会儿然后蹲了下来,我听到他咦了一声。
我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来去观察这些尸体,我很快就发现了怪之处。那些尸体软绵绵的躺在地上,有些已经腐烂掉了一大半,我伸手按按那些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发现那些尸体竟然都没有骨头!
那些尸体柔软的只剩下一坨死肉,身体里那些骨骼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都不见了,可是这些尸体却大多都没有外伤,那身体里的骨头都去哪了呢?
“你们过来看一下。”一边传来了闻人逆水的声音。
我也跟过去看,他正蹲在一具尸体身边,摸着尸体的四肢,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那具尸体就是我们今晚一直在追的那具,一些怪的现象在那具尸体上上浮现,一些透明的不容易发现的蝴蝶正从尸体青色的皮肤中飞出来,皮肤并没有破损,那些蝴蝶像是从皮肤中渗透出来一样。
我伸手去摸这具正发生异变的尸体,我能感受到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