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和顾以明就没了本命剑……也不知道之前听道侣话守在北冰地界的它还听不听得他的召唤……
法诀刚捏完,斜后方突地传来威压,如山峰压顶,他慢了一步躲开便被一把胁住脖颈,翻滚的魔息彷彿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了他,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莫若!」
「别动!」顾以明正要发力,苏愈阴狠地嘶吼,「再动我要了他的命!」
沉莫若倒是不慌张,以眼安抚顾以明,暗示阵法已完成,封印加固只缺他脚下这个阵眼,稍安勿躁。
顾以明的手握得死紧,紧紧抿着唇瓣,情已然阴寒至极点。
原来方才苏愈被钉在剑塚中时,他居然以自毁的方式求得逃脱──狠下心来自己砍断双脚!然后搏命奋力一击,将身上蓄积堪比金仙的仙魔之力全数释放,猛然拍向顾以明的面门!
顾以明必不可能让他得逞,尤其他这番死地求生的狼狈模样在他看来已自乱阵脚,师出无门。法相操纵着剑意,凝实而锋利,剑意瞬间涌动,在他面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他以为苏愈的攻击是针对他,没想到这小人瞄准的居然是他身后的沉莫若!
剑意轰然发动,却只在他背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势,完全阻拦不了他的去势!
电光火石间,滔天的剑意中,被苏愈得逞,捉住了沉莫若。
此时苏愈已经失去十指和双脚,力量也不断流失,先前晋阶的好处完全消失,伤口根本无法再次自癒。全身是窟窿,血像喷泉冒出,沉莫若半边身子都被染红了。
此刻,他就是一隻残废的猎犬,死死咬着猎人不放,作垂死挣扎。
自然,他本身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手中的筹码完全可以逼着顾以明毁去封印,打开荒界深渊。
他从前就知道顾以明心悦沉莫若,也看得出来两人已是道侣,以沉莫若要胁,不但可以唤醒魔尊,也许还能让他全身而退。
他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谋了一条生路。
没想到,落于下风的竟是他──
「师弟,多情剑落到这田地,你不悔吗?」沉莫若哑着声问。
好歹师兄弟一场,多年的相处竟只是处心积虑的谋害,真心换绝情。
不悔这两个字,正是前生囚台上他被一再质问的回答。现在换他质问苏愈,很是讽刺。
苏愈笑了,笑得疯癲。
「悔?我当然悔啊!我后悔当年没将你们全都杀了,还得扮演你们的师兄弟数十年久!」
口出狂妄,已然无药可救。
沉莫若沉默许久,叹了一声,「苏愈,放开我。」
「不可能!你让顾以明打开封印,释放魔尊!否则死的就是你!」
「不可能。」
苏愈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顾以明,「将你手中的剑扔过来!别轻举妄动!别忘了你的小情人还在我手上!」
顾以明没有作声,深深地凝望沉莫若,毫不犹豫将付逍遥扔出。沉莫若眼微动,掌心已悄悄握住某样事物,趁苏愈分心想接剑之际,催动手中的骨牌!
──困仙牌,禄甫的魔器,能够瞬间封住敌方修为,前提是近身。
骨牌发出白色灵光,这由修真界背叛的老祖作出来的法器能够以灵力催发,重伤悬壶门那两位师兄后便被他一直收着,没想到悬壶门居然没告诉苏愈,这是大好时机!
沉莫若反杀苏愈很简单,困仙牌化去苏愈所有力量,眨眼间就令其变成凡人,没了魔息的威胁,他一把接过付逍遥,头也不回返手一剑就抹了苏愈的脖子。
苏愈临死之前瞪大着眼,万万没想到沉莫若身上居然有困仙牌!他骗了陆有,而陆有大概也对他存着戒心,没有告诉他自己收憿了禄甫的魔器。
他自己释放的魔器,反过头来害了自己。
苏愈的死亡很安静,源自于沉莫若的乾净俐落,那十三年的情恨纠葛就此画下句点。
看似容易,可其中曲折隐忍不可为外人道。
顾以明的椎心之痛,沉莫若的忍辱负重,横跨了前世今生,若非坚持,无法行至今日以成就大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天地之间,唯有道。
沉莫若一身血腥,顾以明毫不嫌弃地拥他入怀,两人携手将付逍遥和终于被召回隐世绝镇在封印上,黑化的仙器因它们的加入渐渐自我净化。
星辰之威和仙器之力此后共同守护十八道封印,直至消泯魔族。
魔堑又恢復了荒凉破旧的景象,那些叫嚎消失无踪,怨气被隔绝在封印外,只有封印闪烁着白光,大概会到永远。
秘境北面,妖兽死的死,残的残,已经没了威胁。
之后,顾、沉二人与眾弟子协力找到悬壶门开的那个传送口,一同出了去。
东坡和京城的景象怵目惊心,顾以明冷冷地环视一周,抬手拍拍,冷酷地道:「清理杂种的时刻到了。」
跟在身边的明镜和明玉一听,兴高彩烈地加入战斗。
逍遥岭与逆雪宗鏖战,共十三日,后逍遥岭大胜,顺利接管逆雪宗,清理门派。
顺治四十三年,初夏。
京城换了天子,又改了年号,为元始。
逆雪宗掌门苏良袁躲在沉莫若的命灯中,跟他的命光挤成一团,没想到就这样被藏在袖里乾坤携出秘境。顾以明将他揪出来时脸色难看,看他徒剩元也只能可怜可怜他,然后回宗门后唤来掌门给他早已被偷出来且保管完好的肉身,让他自己想办法回去。
而悬壶门消失于修真界,起而代之的是另两个修习刀法和丹道的宗门。
北冰地界压着魔堑,为求保全,最后由沉莫若以湛然为代替了隐世绝为阵眼施展冯夷大阵,由一直待在那边的有凤来鸣兮继续提供灵力守护。
而点墨──也就是那隻小猫,沉莫若得知真相时,简直想咬牠一口!
离开北冰地界时,沉莫若将点墨放下,搔搔牠的脑袋,有些捨不得地说:「去吧,你不能乱跑。」
点墨眼角泛泪,一步三回头,一副不想回荒界深渊的模样。可就算牠再怎么可怜,身体里有一堆魔器,牠最终的归处就只有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走出一段后,点墨坐下来,怎么也不走了。
沉莫若才要出口劝牠,却见牠双爪一捧,一堆黑漆漆的法器顿时出现在两人一猫眼前,就着眼泪,牠就这么喀滋喀滋啃了起来。
沉莫若张大眼,整个人彷若被雷劈了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以明略一思考,朝爱人问:「点墨身带世界法则,是上古之物,你一直认为牠是近仙器?」
「……我是这么以为,毕竟我只拿牠来『装东西』……」
「……唉,牠不是近仙器,也不是仙器,是器。」
「啊?!」这隻呆猫?!
不到半个时辰,点墨打个饱嗝,然后往沉莫若身上飞奔──
「喵~」
沉莫若有点呆滞,「……吃完了?没有了?」
「喵!」
「你吃那些是什么鬼东西啊……我寧愿你偷我糖吃……」沉莫若欲哭无泪。
顾以明失笑,「走吧,一起回家吃糖。」
于是点墨成了沉莫若的本命法器,而顾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