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繁杂的琐碎的现实,她一意孤行地追逐,自欺欺人地享受,从未考虑怎么真正走下去。
一家叁口再度在屋内陷入沉默,方知悠想或许现在不是个说分手的好时机,母亲的计划该怎么办呢,她和知远又该怎么说呢,知远说不愿意结婚是因为要等着自己吗,她低着头,感觉指节要嵌进木门框里,她或许一直都是爱着他的,她不能否认的,可他,准备好了吗。
余丽萍把选好的被褥递给儿子装箱,又返回到衣柜前,准备把最底下的东西清一清,手往里一探,却摸到了一个小木箱子。
她信手取出打开,都是些文件,“知远,这里的证件你看还有没有要带的”,余丽萍掀起几张,听到底下塑料袋摩挲的声音,塑封的,想必是更重要的东西,于是手摸到底,把上面的一沓挪开,却发现了塑封袋里是一条带血的内裤。
方知远把褥子塞好,转身想问母亲是什么证件,就看见母亲蹲在衣柜前捧着那个小木箱发呆,他艰难张口,“妈”。
余丽萍迅速回过来,带着暗沉血迹的内裤还晃在眼前,这样深深地埋着,她不用想也知道是女孩子的处女血,只是,她从来没见过儿子交女朋友,而且更令她不安的是,这种素净简洁的少女内裤款式她分明见过的。
“哎,妈没想翻你隐私的,你也长大了,交了女朋友也不和家里说”,余丽萍的恐慌又泛上来——像是觉察到某种呼之欲出的风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把袋子抽出来,强装出放松的语气,“你对人家女孩子负责了吧,这个你还要带着吗?”
可这话她说完就即刻后悔了,她或许该视而不见的。
方知悠后知后觉地从混杂的思绪中回过来,看见母亲手里的盒子和塑封袋,想起四年前的夏日里她的探索未能达成的发现。那时她接到知远的电话,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只随便翻了翻上面的文件,却不想底下竟然藏着这样的东西,她一直以为他扔了的——作为她的丑恶和罪证,却不想他一直深深地珍藏着——作为他和她爱的印记。
可是她听见知远说,“扔了吧。”
方知远觉得是时候毁灭这最后的印记了,他决心离开姐姐的生活,就绝不会再陷溺于这些或不堪或光鲜的回忆,更不能留下任何对姐姐的不利,但他也不打算悄无声息地,那就让这作为他给她的最后惩罚——她决然地向前走,他也要做出弃之如敝履的姿态,他不在乎。
于是他说,“妈,没什么必要,扔了吧。”
他说扔了吧,他满不在乎地说扔了吧,像是丢弃废纸一般轻巧。
那是他们的开始,那是她执念生根发芽的见证,是他们爱情的唯一痕迹了。
他一直留着,这是她四年前未能发现的东西。
现在他却说,扔了吧。
方知悠的泪水决堤而出,她意识到自己又失控了。
她哑着嗓子问,
“扔了,怎么能扔了呢,你告诉妈实话了吗?”
“姐…”
“妈,我告诉你这是——”
余丽萍看见儿子快步走过去堵住了女儿的嘴,她发觉自己其实一切都明白。
可是,不不不,别说出来,余丽萍默默祈祷着,不要这样惩罚她。
方知悠挣开弟弟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绝望地捶着他的胸膛,泪水鼻涕糊了一脸。
“你告诉妈呀!你说实话呀!”
方知远记起那晚月光下美如平湖的身体,舌尖上也略微泛上铁和甜腻的气味,姐姐难道,只是在怄气吗。落在身上的拳头像是清楚明白的宣示,这痛感他甘之如饴,像是终于戳破了窗户纸般,让他有种莫名的松懈。
“你说呀!你为什么不告诉妈这是谁的!”她还在崩溃地痛哭着,揭开伤口上的血痂般露着淋淋的皮肉,镌刻在内心里痛入骨髓般地昭示着,她或许还爱他。
在这个庸碌繁杂的世间,他想他是不相信爱情的。曾经莎乐美诱惑了他,为那阿尔忒弥斯绘上了美杜莎的面庞,给了他一条晦涩的指引,他错失了这条信息。
现在他不想再失去了。
他握住姐姐的手,听见自己开口,
“妈,这是姐姐的,我和姐姐留下的”
余丽萍抖着的手垂了下去,盒子里的文件铺散一地,她颓然地坐在地上,造孽啊这是,造孽啊。
——————————————
所以当年姐姐是打开过盒子的,但是因为接电话没有细翻,这或许算个小小的伏笔吧
窗户纸戳破了
之前有宝贝问过,现在可以看出这种对于未知危险的预感姐姐是遗传自妈妈的
最后一次痛了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