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兵棋,代表着一万兵力;如何进攻、花多少时间、粮草消耗等等都要说个明白,以纸笔在一旁做记,若能驳倒对方,或是将对方兵棋全给消灭,就算得胜了。
规则虽然自由,不过庞统那张嘴天花乱坠,总能把她的兵略给全盘推翻,或是反过来将计就计;说来这棋局的胜负是也不大公平,除了讲求智略,还要依靠口才哪。
静韜看他拿出棋子,原本还以为这堂课将会十分有趣,没想到这种纸上谈兵居然这么不好玩;看着那枚多出来的军棋,她鼓了鼓颊,从地上盘腿坐起,「我才不上当。」她吐吐香舌,朝庞统扮了个鬼脸,「话说回来,师傅啊,真正的行军打仗比这个还复杂的多了,用兵棋推演,真的准吗?」
庞统把玩着头发,将盘上九枚棋子摆回原位,「兵棋能推演的,只有佈兵地点跟行军位置,当然不可能去推演敌兵动向,毕竟你又不是敌将,再怎么推也推不准。」
「只是咱们这样可不同。」他自己挪动着双方将士,思考着计策,「咱们对弈,如同两军对垒;你看看你方才所写的计策。」他指了指静韜身旁的纸卷,上头几乎寻不着一处空白,「每一条,都是应对着敌军动向。简单的说,依靠敌军如何进军,瞬间做出可能的应对来,这就是作战、就是计策,但……」他哼声一笑,扬起指来,「你的计策目前还不成熟,师傅随便三两下就能破解,证明你还要多磨。师傅教你的心法,究竟有没有多翻几回啊?」
「有啊,但是师傅,」静韜斜着眼瞪他;她可是认真的好学生呢,看他一副怀疑她的模样,静韜就是一肚子火。「你光叫我背心法,可你明明自己就有一堆好货没传授给我,分明是藏私嘛!」哼!亏他当初还说得这么好听呢。
「欸,怎怪起我来了?师傅是为你好。」他很皮的笑着,面对徒弟这等含血喷人的指控,竟是不气也不恼,反而像是乐在其中。「掌握心法就等于掌握所有兵略,看看我写得。」为了展示自己是个不藏私的好师傅,他还大方的交出自己书写的计策,「我可没用什么不可告人的计谋啊,你瞧瞧。」
「又来了,你写得我哪看得懂。」不是她要说,庞统的字跡,好听一点是龙飞凤舞,难听的说法就是鬼画符;真是的,身为「卧龙」的诸葛叔叔写字就是又工整又漂亮,哪像他啊。
「那就对了,是你不看,可不是我藏私。」早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庞统哈哈笑着,将自己的纸卷收回。
「师傅!哼,我不理你了,我要睡了!」素手拍了拍桌,静韜霍然起身;气愤难当的静韜只记得收纸,倒是忘记连笔砚一起收。
庞统看着她努着唇,一脸气呼呼的模样,连忙开口提点,「静ㄚ头,走路小心点,别踩到了……」话才说一半,一声姑娘娇呼登时在厅堂里炸开来。
「哎哟!」静韜一脚踩在石砚上,脚丫子染黑了不说,更跌了个四脚朝天;手上的纸卷散落着,整个人儿直接滑在地上,跟地板做亲密接触。
「……踩到了石砚。」庞统撇了撇唇,看着爱徒眼冒金星的模样,直觉得又同情又想笑。唉,这个静韜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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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这一摔代价可不小,不仅腰臀折腾了这么一回,更糟得是脚踝也给扭了。好不容易扶着墙走回季苓房间,正想开门,不料那机妙算的季苓,又赶在她碰着门的前一刻开了门。
「欸!姊姊……」那张冷脸赫然出现,令她心底打了个突。
方才那声惨叫太过骇人听闻,她想装作不知也难。苓眼尖的发现,静韜右足微弓,像是不能着地。赶在静韜做出反应之前,苓弯下腰来,出乎静韜意料的,以肩搀着她进门不说,还搬来早上才打理过的木箱,要让她坐在上头。
「姊姊!这、这箱子不是……」静韜吓得魂不附体,就想要推拒。
「不打紧,你坐就是了。」苓拧起秀眉,让娇小的她一屁股坐在上头,却又是引来一阵娇呼。
「哎呀!」静韜痛得连泪都要飆出来,她不仅伤了脚,就连腰跟臀都是啊。
「真是的,怎么玩的?玩出伤来了。」苓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拉出一条被子,稍微摺妥,垫在箱子上,这才让静韜乖乖安坐。
「姊姊,我……」静韜简直受宠若惊;这、这冷姊姊从没对她这么好过呀?敢情她做了什么令她感动的事儿,还是无意间给她什么好印象了?但她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啊。
「我去跟士元叔拿药酒来,你稍微等一会儿。」苓说着,就要动身;没想到庞统这回还算有点良心,主动把药酒拿到房门口来了。
「静ㄚ头她没事儿吧?」庞统将药酒拿给季苓,还不时往闺房里探头,想来给静韜关心关心。
「放心吧,有我呢,士元叔你先去睡吧。」接过药酒,苓推着他,还花了些时间才将庞统给劝退了。
「师傅他说了些什么?」
苓转身进房,顺手带上门来,「没什么。来,脚抬高。」她回到静韜面前,拿出布巾来,沾了一点药酒,往伤处上推拿。
那细緻脚踝给这么一扭,顿时肿成一个小拳头大;苓动作轻柔,但仍是痛得她直抽气;先抹过一回,苓搁下药酒,甩着辫子往外头走,没一会儿回房,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变来的药膏;执起竹片,熟练的在布巾上涂匀了,妥贴的敷在静韜那肿得老高的踝上。「这样勉强行了,记得这几天脚少动;好了,解下衣裳。」她拿着药酒退开,一副不容质疑的向静韜命令着。
「解、解衣裳?」静韜闻言,模样显得有些羞涩;虽然都是女人,但……好吧,她只给家里的那个姊姊看过身子,可没给这个姊姊看过。
「对。你不是腰也伤了?」见她迟迟不动作,苓又是催促,「快啊。」
「哦……」难得她这么关心她,对她这么好;静韜纵使不好意思,亦是遵照她的指示办理。她解下曲裾,褪下中衣,身上只留一件抹胸,几乎全身光裸了。「这、这样行了吧?」她转过身,脸面埋在那堆棉被里,背对着季苓。
哎呀,真羞真羞啊!都怪师傅,要提点她不早些,偏要让她踩上了才肯开口呢,说来说去,都是他害的!「哎……」药酒抹在腰背上,虽然冰凉,但那热辣辣的疼痛可是一点儿也没少;还好她脸埋在被子里,多少遮掩声响。
「腰只是暂时疼痛罢了,谈不上什么伤,比起脚可好多了。」将药酒收妥,顺手给她披上中衣,苓收拾着药酒、伤药等东西,来去如风;静韜就连腰带都还没束紧呢,她却已把东西搁着又回房来了。
苓收拾着木箱,将被子摊开;今儿个她真是大发慈悲了,不仅给她治伤,对她好声好气的献上关怀,还给他铺被子呢!静韜全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像做梦一般;她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脸颊,欸!会痛,也就是说,这是真的啦?
「方才没痛够?」她回头睞了静韜一眼,拍了拍被子,「来,躺下。」她招呼着静韜,但在看见方才给她包扎过的脚踝,才想起她行动不便,「你睡我那儿,省得走动。」
「姊姊,谢谢,你……待我真好。」静韜感动莫名,竟觉得有些想哭;唉唉,兴许是一段日子没见到自家姊姊了,如今苓这么关心、善待着她,竟是让她想起韞卿来了。
「得了,快睡吧。今儿个你可要辛苦些了。」她腰背都还疼着,今晚大概要趴着睡;不过静韜睡相一向很差,这伤兴许还能给她改改恶习呢。
「无妨,我也时常趴着睡。」静韜勉强跪了下来,动作缓慢的扑倒在被子上,俯身侧顏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