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纪澜就突然回来了。
她冲过来,一把抢过王如海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扔到地上,狠狠地用力踩了下去。
纪月看见,青灰色的虾从塑料袋里蹦出来,随后,被她妈一脚踩成烂泥。
莫从休息室里追了上来,纪月听到他脚步声,随后,听到他轻轻地喊了句,“纪月。”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吸了一下鼻子,“你早点回去吧,我回酒店了。”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莫顿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他想去搂她,去拥抱她,他的手还没触摸到,她就重新迈开脚步了。
她走得很快,走到后面,几乎是小跑着进电梯的。他看着电梯门关上,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太不了解纪月了,那种无力感,就这样,瞬间围绕着他的周身。
纪月回到酒店,直接开始工作,一直到点多的时候,夕阳正好照在屏幕上,有点刺眼,她合上笔记本电脑。走过去,站到窗前,她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还是将电话拨了出去。
“阿银,你帮我去看看,那个人还在不在,谢谢。”
过了十几分钟,她收到阿银的电话,“纪小姐,还在。”
纪月抿了抿嘴唇,思索了一下,才开口,“你帮我一个忙,把他送回家,谢谢。”
“好。”
王如海在ICU门口,坐了一下午,他看见那个带着金链子的壮汉走过来,站在自己面前,他不知道这人和纪月什么关系,只是下意识地瑟缩着身子。
男人说得是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声音低沉,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戾气,“纪小姐让我送你回家,走吧。”
王如海愣了下,站起身,唯唯诺诺地跟在男人身后。
梁辀从福州回来,到酒店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他刷了房卡,推开门,却发现房间里的灯都亮着,电视也开着。
他走进去,发现纪月靠在床头,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电视。
“那么快回来了?”她的目光还是停留在电视上,瞄了他一眼,笑着说。
“看什么电视,那么认真。”他走进房间,边走边看一眼电视,电视里在放一部很早的韩剧,他走到床边,抬起手捧着她的脸颊,吻了下去。
唇齿相依,他的舌头钻进她的唇齿间,舔舐着她的牙关,分开时,卷走了对方所有的气息。
纪月闻到他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下次晚了,就别赶回来了。”
“没事。”梁辀把背包扔在床前凳上,随后,脱掉外套,最后他将衬衫袖子挽了起来,走进浴室,“我先洗澡。”
等他出来时,电视和灯已经关了,只留下床头那一盏小小的阅读灯,散发着温暖的黄光。
他没有穿酒店的浴袍,就裸着上半身,下半身用浴巾裹着。他掀开被子上床,看见她裹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蜷缩着身子。
他的一只手轻轻地从她的脖颈下穿过去,另一只手则放在她的腰腹那,从背后将她圈在怀里。
“梁辀,今天王如海来了。”她背对着他,说话时,还是闭着眼睛。
他心里一点都不意外,嘴上还是装出很惊讶的样子,“噢?他有没有惹你不开心,你要不开心,下次就让楼下医院的保安拦住他。”
“就是他在我面前晃悠着,我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
梁辀放在她腰腹上的手慢慢收紧,然后亲在她的发顶上,“没事,别想了。”
“对不起,梁辀。”她的声音很轻,但是他还是听到了。
纪月听到他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他放在自己腰上手,上下抚摸着,“你以前说过了,我知道了。”
看她没有再说话,他的手轻轻地拍了起来,没过多久,她就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沉入梦乡里。
第二天早上,纪月是被手机吵醒的,她半睁着眼睛,梁辀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她。她没有接,而是盯着电脑里的PPT,“那么早就工作了?”
他凑过去笑着亲了一下,“那么早就有电话?”
纪月看了眼名字,接了起来,电话是阿银打来的,问她今天想喝什么汤?
她想了一下,“要不排骨汤?但是我不要放玉米的那种。”
梁辀的视线一直在PPT上,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插了一句,“千里光鲍鱼仔炖鸡。”
她愣了一下,“好喝吗?”
他头也没抬,“你问他啊,不是广东人吗?”
纪月微微皱着眉头,“阿银,你会煲那个千里光鲍鱼仔炖鸡吗?”
电话里的人也怔愣在那,反应过来之后,连着嗯了好几声。
阿银和纪月打完电话,就打给宋霁辉了,那时,他刚到工作室。
他在办公桌前坐下,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笔,一边听他汇报,一边拿在手里把玩着,电话快结束时,他笑着问,“她有没有说今天要吃什么?”
阿银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千里光鲍鱼仔炖鸡。”
宋霁辉微微眯起眼睛,“是不是梁辀说的。”
“好像是的。”
“啪”的一声,那支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落进沙发边上的垃圾桶里,宋霁辉哼笑着,千里光又叫千里明,本草纲木里喻其恢复目力可及千里。梁辀是在用这个比喻嘲讽他,嘲讽他留了个阿银在纪月身边当千里眼。
不过中午的时候,纪月并没有看到千里光的这个鸡汤。阿银只拿了个保温壶来,里面是粥,他拿起汤勺给纪月舀了一碗递过去。
梁辀看了他一眼,阿银直接把勺子扔回壶,他抿着唇轻笑了一下,自己动起了手。
这是一壶虾粥,还放了干贝、蘑菇、香菜,和小米一起慢慢炖煮,虾和香菜两种香味混合在一起。
“今天怎么不是汤了?”
阿银想了一下,他又不能说这是宋小老板的主意,只好随口胡诌了一句,“今天没去买菜,明天再煲。”
纪月没有怀疑,低头喝了起来。
阿银看见梁辀正拿着调羹,在虾粥里舀了几下,他的嘴角抿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梁辀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放得是弓背虾,每一支都被拆了虾线,煮熟后,橙红色的虾,弯成好看的弧度,多形象啊,说他能屈能伸,谁说不是呢,他心想,不过比起这些,还是这种势均力敌的对手,才更有意思,令人充满战斗的力量。
他越来越讨厌宋霁辉了。
之后的每一天,王如海都一早从村里出发,倒几趟车来嘉兴,等到晚上的时候,阿银开车把他送回去。刚开始纪月觉得不怎么舒服,后来也习惯了。他们尽量不碰面,吃饭的时候也会岔开,偶尔碰到时,王如海远远看到她,就会绕着走。
几天过去了,纪澜还是没有醒来,她躺在那一动不动,人也越来越瘦了。主管医生马主任看了,也叹了口气。随后,他提议家属考虑做气切手术吧,迟早要切,晚切不如早切。
纪月坐在走廊里,这个决定只能她来做,此刻,她觉得这个决定沉重极了。
梁辀在她身边坐下,圈住她的肩膀,抚摸着她的肩头。
“一旦做了这个手术,就离不开呼吸机了。”
“马主任不是说了吗,有人昏迷了59天才醒来。”
纪月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她闭上眼睛,整个人显得疲惫极了,“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