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她没有听过任何一句英文以外的语言,只偶尔听老人家炫耀似的说几句西班牙文,大部分的混血儿父母都只会说英文,土瓮城收容的孤儿里也不乏混着东方五官的孩子,但都只会说英文……她会说中文吗?
「嗨,你好。」曼丽细长的媚眼望向她,吐出红脣的是流利的英文,「你就是静露吧?久仰久仰。」她放下酒杯,友善的朝静露伸出手。
不是『露露』,而是「静露」,她知道本名?
「是的,你好。」静露疑惑着曼丽的从那儿得知她的名字,欲伸手回握,但又想到什么似的赶紧将手在自己衣服上擦抹了一下,才握住曼丽那双蔻丹纤手。
她的手比预期的有力多了,而且指节间有薄茧。
「屠城的时候我在啊,只是太远了你没清楚吧?」曼丽指着自己,「我跟这傢伙当时就在南城门呀!」她指了指酒保。
静露微微瞪大眼,「啊!你就是当时告诉大家真相的──」
「是啦!就是我──真是幸会呀,我听说你受伤了是不是?」
「已经全好了,谢谢……」
奈特没有加入她们的对话,只转头看向酒保。
酒保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长盒包裹和一封信,放到桌上;奈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袋硬币,也放到桌上,两人交货。
奈特迅速打开那盒子,确认里头的东西无误后,就将盖子又盖了回去,信袋也没拆,直接收进口袋。
酒保朝他们推来两个玻璃杯,其中一杯盛着金黄色泛着酒香的液体,另一杯则是白浓香的──牛奶──静露有些傻眼,不知该不该喝下去,她几个月前才在这个地方被眼前的男人踹得鼻血狂流呢……虽然事后证明他是帮她的就是了……唉,牛奶总比上次那喝起来像汽油的东西好──如果这真是牛奶的话。
她接过那杯冰牛奶,奈特则面不改色的拿了酒杯。
「对了,怎么没看到第三个?」曼丽突然问。
「芳婭小姐坚持要他出席这两天的研讨会,登舰以前他没有空间时间。」奈特没有犹豫的回答。
「这样啊……」曼丽点点头,惋惜地笑叹,「真可惜,听说是个有趣的傢伙呢。」
到此,静露才慢了好几拍的意识到,曼丽将他们的情报掌握得非常仔细──不太可能是戴娜透漏的……这个地方卧虎藏龙,加上之前的经验,静露更加确定这间酒吧是卖情报的,而酒吧的主人应该不是酒保先生,极有可能是眼前这位名为曼丽的漂亮女子。
但奈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曼丽拋出的隐隐威吓没有丝毫动摇,还若无其事地用话家常的口吻回应,好像早就知道曼丽的身分一样。
他又喝了口酒。
曼丽那嫵媚的凤眼里藏着锐光,她盯着看奈特好一会儿,才笑笑说道:「要登舰是吧?」
「是的。」奈特简短回应。
「正巧,」曼丽勾唇微笑着说:「卡珀西亚号上有我认识的人,你们在上头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找她吧。」
「感激不尽。」
曼丽朝奈特举杯。
「一得空就去打个招呼啊,免得失了礼数。」
「知道。」奈特拿起杯子,轻轻与她的碰了一下。
乾杯。
※※※※
静露和奈特在酒吧待了好一阵子才走。达尔克比上次荒凉许多,沿街叫卖的人也少了,他们比来时又少花了点时间,很顺利的就走出那片阴暗的地方,来到明亮的大道上。
一砖之隔,就是两个世界。
静露回头望向那幽幽深巷,又抬头瞇眼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
歷经殭尸屠城后又重建,新雪梨许多地方都有新的风景,唯独达尔克区没有太大的变化。
也许,始终不变的那一侧,才是这个城市最原本的长相吧?
她随着奈特上车,先到市集买了些东西,在海產店简单解决午餐,又到五金行採购一些小零件,东奔西走间,一个上午与下午就磨掉了。
回到巴伦家宅邸,晚餐相当朴素,燉菜、牛肉、鱼汤,都是简单的家常菜色,阿尔与戴娜则没出现在餐桌上。
「他们去确认后天要登舰的货柜。」亚瑟淡淡的交代了两人的去处,没有解释更多。
少了阿尔,餐桌上彻底执行『食不言』最高原则,平时会对静露关心个一两句的亚瑟,今天出地一句话也没说,刀凿般的五官比以往更显严峻,好似
努伊在研究所被折腾到晚餐后才回来,满脸疲倦的抱着布莱恩,一人一宠嘰哩咕嚕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又向侍者讨了一份餐食,说他还饿,硬是在晚餐室留得比他们久。
「嘖嘖嘖……饿成那样,一定什么东西让食物难以下嚥吧?噗……呵呵呵呵呵呵……」回卧房的走廊上,静露憋笑着调侃,感觉自己真坏心,但又忍不住想一吐鸟气。
奈特没有附和她,只是微勾着嘴角,颇有让她继续造口业的纵容。
两人走上楼梯,踏上通往左翼的走廊,长廊上灯已点亮,散着莹莹融融的暖光。而静露还在继续碎碎念。
「真难想像她要跟我们一起上船……为什么要坚持成那样啊?」她嘟嘴,「事情明明可以简单解决,却要搞得那么复杂,劳师动眾、消耗社会成本……啊不对,因为是『消耗品』嘛!『消耗品』不赶快用完就要被『淘汰掉』啦,所以不用白不用是吧──喔喔喔,你知道她那个动作吗?我去拿茶杯学给你看──她真的是有够给掰──」
碎碎念被打断,奈特牵起了她的手,把她拉进房内,关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突然被拉进幽暗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到,静露徒劳的睁大眼,全身上下都敏感了起来。
黑暗中,奈特拉起她的手,他的手暖暖的,很粗糙,可是总是乾净清爽……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然后是耳根……他的鼻子轻轻蹭了她的脸一下,让她忍不住嚶嚀了一声,然后才抵在她额上。
怦怦、怦怦!心跳如擂鼓,一声比一声响,震动着她的耳膜。
她怀疑他听得到,因为他开口了,声音低哑:「在紧张?」
对,她在紧张。
该来的躲不掉。
深吸了口气,但吸进肺里的全是他身上的味道,那是混着肥皂、一点点汗味,还有他惯用的狙击弩保养时用的油,很淡很淡,全混在一起,还有、还有土瓮城里,混着河水的麦子香,她常常闻着那味道睡的──
「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黑暗中,奈特低声吐语。
「嗯……」她脑子被突如其来的气氛搅得一蹋糊涂,只能胡乱回应。
「但至少……」
他窸窣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替她掛上脖子。
冰冰凉凉的触感碰在她锁骨上,她好摸了摸,只感觉摸到圆润的石头似的东西。
「我、我想看。」
『喀喳』,灯亮了。
她看见了。
摊在自己手心的,是一颗鵪鶉蛋大小,水滴状的蛋白石,在细端穿洞后,用细鍊串起作成了简单的项鍊。
灯光下,蛋白石熠熠生辉,散发着璀璨的五彩色斑,绚丽却不刺目。
「没来得及准备……先用这个权充吧。」奈特搂着她,「抱歉。」
「没关係啊。」她傻笑着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