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卡珀西亚的确没有死刑,而且『处分』并不一定代表『死刑』,你跳跃性的思考会造成别人困扰的,艾克斯。」
『什么啊?!我并没有期待死刑啊!『处分』听起来就超不妙的不是吗?听起来就是很严重的罚则啊!不然你说说,你们卡珀西亚最重的处罚是什么?』
面对对讲机另一头不断传来的牢骚,狙击手迦斯帕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卡珀西亚号上最重的处罚。」
动力室里,无牙殭尸们的呻吟和发电机的轰隆声,在整个室内回盪共鸣着。在动力室工作的人们上班时刻通常不太说话,他们习惯戴着面具──把木头刨光成薄片,在口鼻处打洞,并铺上可替换的透气布料,布料上通常会缝着小袋子,工人们会在里面塞一些类似薄荷之类的香草,好隔绝殭尸们散发出来的恶臭。
『……最重的惩罚就是在动力室工作吗?』艾克斯用监视器看着在底下来回工作的人们,『那我们算什么?劳头?』
「对不起,虽然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某种层面来说你答对了,最重的惩罚就是在动力室工作没错。」迦斯帕继续趴在高台边缘上,注意着底下的状况。
『我误会了什么?等等……』艾克斯一边继续瞎聊,一边注意到监视器上的异状,『c-9区,黄色。』
为了能快速应变任何突如其来的危险,卡珀西亚号的人们订定出一套自己独有的判断标准:
蓝色,短期间内没有危险,但请求支援处理,或请求协助判断。
黄色,有危险可能,应马上支援处理。
红色,立即致命性的危险状况,需立即支援,并于十分鐘内向上级通报。
──收到讯号而未援手者,视同违反海上生存公约。
迦斯帕在脑海中复习了遍动力室的构造,很快找到指定的区域,他凑近狙击镜查看,发现有个殭尸笼子速度慢了下来。
两个工人站在笼子边比手画脚,似乎在讨论什么,不一会儿,他们抬头看向迦斯帕,高举双手比了几个手势。
『怎么了?我从这边看不到细部。』
「有殭尸的脚从笼子内掉出来了,他们要把笼子停下来。」
『ok.』
只见迦斯帕将改装后的麻醉用狙击枪推到一旁,换上实弹枪,准备就绪后,他对工人们比了比手势。
工人们将出意外的那个发电笼子停了下来,一人拿着麻醉枪,一人紧握着大夹子,小心翼翼的靠近笼子,夹住那个卡在笼子隙缝的殭尸脚,一点一点把它的脚塞回笼子里。
在笼子里跑得七晕八素的殭尸渐渐恢復平衡感,它们对靠近笼子的工人感兴趣了起来,开始躁动。
迦斯帕盯紧每一个抓住笼子猛烈摇晃的殭尸手,艾克斯则嚥了口口水,有些紧张。
工人们迅速退开笼子,走到柱子边,重新啟动了发电滚笼。
状况解除,平安的一天又过去了。
接下来的五个小时,动力室再也没有发生任何值得分享的故事──基本上这里的工作就是一陈不变又乏味,刚刚发生的事情还算少数中的少数,迦斯帕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艾克斯间聊,一边将他的两把枪收回枪盒里,准备交班。
『今天来我房间吃饭吧!我晚餐多做了一些。』艾克斯提出邀约。
「谢谢你邀请我,但我有点好,你从刚刚我们还在上班的时候就开始煮饭了吗?」
『燉菜和肉不需要一直顾着火炉啊。』
「好吧,对不起,我误会了。」
艾克斯笑笑,他的新搭档似乎是个很正经八百的老兄,他试探性的开了个玩笑:『噢!你伤了我的心,如果你带瓶酒回来,我就原谅你。』
「你要什么酒?如果那能让你接受我歉意的话。」
果不其然。
于是,彼此认识的第一个周五──一个容许用酒精放松的好时间──两人在艾克斯的舱房里多喝了几杯,迦斯帕把艾克斯做的料理吃得一乾二净,苍白的脸颊上逐渐浮现红晕。
艾克斯也不惶多让,他时不时吃吃的傻笑,并不断丢出一些愚蠢的点子。
「嘿,我们来玩那个──真心话大冒险──如何?」他打了个酒嗝,「我先,我说你不敢舔殭尸的脚底板。」
「对不起,我不记得我有说要玩。」迦斯帕试图在椅子上坐正,但仍有些摇晃,「但我还是想说……你不觉得这种游戏,不管选项是不是真心话,通通都是某种大冒险吗?」
「真扫兴,亏我还绞尽脑汁的想多了解你呢!」
「对不起,我是个无趣的人。」迦斯帕挺起胸膛,看起来颇为无趣的自己感到骄傲,「我相信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了解彼此,你不妨直接问我,不用透过这种会让人误会的游戏。」
「唉唷!还真直接。」艾克斯瞇了瞇眼,又喝了一口,「那好,我要问第一个问题了……」
「放马过来。」
「你喜欢什么顏色?」
「我讨厌刺眼的顏色。」迦斯帕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答非所问,「换我了,你为什么申请移居到卡珀西亚?」
直接来个超级大直球。
艾克斯努了努嘴。
「说来话长啊,这个。」
「那就长话短说。」
「ptsd,我申请转职到后勤,但我之前待的地方没有这个缺,所以我就来了。」
以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标准来看,艾克斯的回答诚意十足,迦斯帕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有些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我原本想要循序渐进的,你居然直接问这么犀利的问题。」艾克斯抓了抓脸,「那我也要……换我了──你为什么被调职?」
小桌边,迦斯帕眨了眨那双死鱼眼,表情有些迷茫。
「……对不起。」他突然冒出这一句。
「啥?」他醉了吗?艾克斯有些傻眼。
「因为我说了对不起,结果之前的搭档不爽了。」似乎戳中了心中委屈的地方,迦斯帕那双死板板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好吧,不得不说这状况有点诡异。艾克斯一瞬间酒醒了大半,有些后悔自己白目问了蠢问题。
「……做错事情了就要道歉,事情不都是这样的吗?请、谢谢、对不起,这不是很重要的基本礼仪吗?」迦斯帕没有停止的跡象,彷彿被触发了开关,他滔滔不绝的发起牢骚,「我都诚心诚意的道歉了,为什么不能接受呢?而且我道歉后没有再犯,不是吗?我很努力的纠正自己了,为什么还要对我生气呢?」
「呃──」艾克斯连忙插嘴,「你还好吗?」
「不好。」迦斯帕说,「我很不好。」
「呃,我知道了,抱歉。」
「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错的人是我,我把气氛搞砸了。」说着说着,迦斯帕那双湿润的眼睛,居然真的滚出了泪珠子。
ok,他知道了,他以后绝对不要再触碰类似的话题,艾克斯在心中猛揍自己一拳。
「呃,你知道,我刚刚的『抱歉』并不是真的『对不起』的意思,而是『我理解你的难受,我听了也很难过并感到遗憾』的意思……」他试图解释。
「对不起,我的话题让你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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