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拖着行李箱,踏上回家之路。
冬日阳光珍贵,杜乐丽花园中央,喷泉洒下细细的水柱,水池边,有人坐在躺椅上,或看书聊天,或晒着日光浴,漫步其中,悠闲自得。
莉亚拉着宋煦去市区闲逛。她们来到一家Vtge(古着)店,琳琅满目的古着衣饰,汇集不同时代的风格,街头巴黎女孩的时髦个性,不在大牌标签堆砌,而是挑选的品位。
宋煦穿搭随性,风格多变,历任前男友们不懂她,送再贵的礼物,都猜不准她的偏好。
唯独教父送她的礼物,暗合她的喜好。
不知是他们的审美偏爱一致,还是他对她了若指掌?
店内的丝绒展示柜里,陈列着各色款式的首饰,它们不算昂贵,格调独特。
程述尧送她的那只蕾丝手镯,白金镂空的骨架,巧夺天工,镶嵌其间的钻石,亮如晨星,拿到手里,竟如柔软的绸缎,异常纤丽。
来自古老珠宝世家,秉承文艺复兴的古典,再现巴洛克式华美。
男人亲自取过手镯,戴到她的手腕上。
那样璀璨的蕾丝手镯贴合她的肌肤,她放轻呼吸,所谓闪闪惹人爱,怎会不心动?
程述尧送过她很多珠宝首饰,不论简约或繁复,设计一贯高雅、耐看,他的审美眼光很好,全是臻品。唯独戒指,他不会送给她。
旁边有人问:“小姐,你喜欢这款钻石蕾丝手镯吗?”
像是不在意她的态度,程述尧看着她腕间的珠宝,平淡说:“不讨厌就好。”
“您送给我的礼物,我当然不讨厌。”她扬起笑容,顺着他的话,礼貌道谢,“谢谢四叔的礼物。”
有些小事禁不起细想,原来,程述尧无所谓她喜欢什么,“不讨厌”就是他送她礼物的标准。
之后,宋煦再收到他的礼物,即便知道只需一眼,绝对是她会喜欢的东西,她都不想再拆开,扰乱心绪,徒增烦恼。
她的珠宝匣,仿佛潘多拉魔盒,罪恶又甜蜜,她不会再打开它,就像保守秘密一样坚定。
收回思绪,宋煦逛完店铺,买下一条丝质衬衫裙。
女生们逛街总在走,走马观花,眼花缭乱地扫看,又精奕奕地穿过马路,来到十三区的唐人街。
与热闹的伦敦中国城不同,一眼望去,巴黎唐人街建筑老旧,街道开阔,店面招牌印有明晃晃的繁体汉字,恍若穿越到九十年代的国内小城市。
经过陈氏百货、巴黎士多等商场,沿街开着越南粉店、川菜馆,听闻某家广东烧腊店很出名,操着潮汕口音的老板朝她们打招呼……
迎面走来一行大学生,身穿形制各异的汉服,衣袂翩翩。
宋煦听到他们在讨论圣诞假的出行计划,有女生回头打量她,不多时,汉服女生叫住她们。
“你好。”汉服女生走过来,善意试探,“请问你是中国人吗?留学生?”
莉亚眨了眨眼,她听不懂中文。
宋煦看她发髻上的珠钗,问:“你们在举办什么活动?”
“今天是我们的汉服出行日。”女生爽朗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她立即转身挥手,招呼伙伴,“你们看!我就说她是中国人。”
“我叫陈宛琳。”她伸出手,用母语说话语速变快,“我们是在巴黎的中国留学生,因为喜欢汉服文化而结缘。”
边上有男生问:“你是哪个学校的?”
宋煦跟莉亚说法语,解释完,她简单介绍自己和好友。陈宛琳他们也是第一次接触到歌剧院附属舞校的学生,有些惊。
“你们会在歌剧院表演吗?”
“看学校的安排,有些剧目缺演员会派高年级的学生上台。”
“你们学校里中国人很少吧?”一贯印象里,欧洲人很傲慢,他们的艺术只为自己所有,况且,芭蕾极挑外形条件和天赋。
宋煦想了想各年级的华裔,道:“一只手能数过来吧。”
汉服男生突然问:“我记得我们有谁学过舞蹈?”
娇小的短发女孩说:“是琳琳。琳琳的中国舞跳得不要太漂亮。上次我们在圣心教堂下面拍汉服快闪,你那天没来呀。”
男生摸了下鼻子,看了看陈宛琳,又瞄眼宋煦。
“你个子好高啊。”短发女生抬眼看她,“你是北方人吗?家在北京?山东?”
宋煦摇头,陈宛琳不禁猜测:“上海?”
她闻言看向陈宛琳,几乎默认的态度。
他乡遇故知。陈宛琳眼睛一亮,用家乡话俏皮说:侬是上海宁伐?
莉亚小声问:“那也是中国话吗?听起来像日语。”
宋煦不禁弯唇,乡音亲切,她听得懂,可已经不会说了。
“考虑加入我们的汉服研习社吗?”陈宛琳打开手机,翻出以往的活动照片给她们看,“我们社团里大部分是巴黎高校的留学生,也有定居巴黎的中国家庭。入社的话没有太多要求,有一套自己的汉服就可以了。”
莉亚认真看完,转头问她:“我也可以吗?”
陈宛琳有点意外,笑道:“当然可以。”
小插曲后,她们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漫步唐人街,这里的街区风貌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如同外滩的万国建筑群,时间凝固,记忆永存。
阳光大盛,光线给远处教堂镀上金边,还未走近,庄严的威压感直击人心,臣服于它的气势,哥特式的尖耸繁丽,如同黑森林,使人迷失其中,忘记来时的路。
突然间,宋煦一阵茫然,尽管她内心认为自己迟早会回国,可是,父母杳无音讯,国内的祖辈亲人又在哪里?还记得她吗?
人们常言,家是有所爱之人的居所,那她该去哪里寻找?
几天后,戴高乐机场。
机场巴士进站,车门滑开,宋煦拖着行李箱步入航站楼。
最近气温骤降,她穿得很简单,御寒的羊绒大衣,腰间系一根皮带,收束出纤细腰身,足蹬双短靴,高挑瘦削的身材,什么衣服都好穿。
清早赶机,宋煦脸上素净,唯独眉眼盈盈。
假如赵池菲在场,定会赶她去贵宾室,掏出包里的化妆品,指导她如何化妆。
要知道,赵千金每次出门见人恨不得“全副武装”,从脸精致到每根头发丝,下车前再凑近照镜子,仔细整理仪容。
宋煦没那么讲究,按心情来,有时不化底妆,眉毛、口红足矣。
因而,有段时间,赵池菲说她确实不像个女孩,摇头感慨着她浪费了这脸蛋和身材。
正想着,口袋里手机震动,果不其然,赵池菲发她消息: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旧金山?
宋煦推着行李箱,到柜台前排队办理登机牌。
她回复过去:你不是过两天才能走吗?
赵池菲发个哭脸,问: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呢?宋煦,你这个冷血的女人!
接着,又跟她大倒苦水,全是工作上的事,赵千金刚一只脚跨进梦寐以求的时尚杂志社,成为一名实习编辑,职场上的人情较量已搞得她头昏脑涨。
一顿牢骚发完,赵池菲幽幽道:今年圣诞假你有什么计划?要一起回国内吗?
宋煦手指悬在屏幕上,很快,传来她下一条信息:我要回国看望外公外婆,顺便过春节。你要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