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跑了。
于是黑泽阵把真绪从车里拽了下来,两个人跟着其他人逃到后院,躲进围墙下的矮灌木林里。
真绪开始哭,黑泽阵抱住她,按着她的头,压在胸口。
“别哭了,安静。”
枪声停歇,真绪已经稳定住情绪,不哭了。
喇叭声在孤儿院里响起,先是调试声音的电流声,然后是河村夫人的声音,她说:“经过商议,组织决定中止选拔,剩下的人,半个小时内在前院集合,之前的事,组织既往不咎。”
喇叭声音消失,孤儿院里陷入一片死寂。
一开始,黑泽阵和真绪都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黑泽阵说:“我们出去吧。”
“不!”真绪的声音充满了害怕,“他们不会遵守信用的。”
“我们不出去,留在这里也会被发现,孤儿院是逃不出去的。半个小时后,没有出现在前院的人应该都会被杀死,还不如相信他们。”
真绪又开始哭了,黑泽阵静静等她哭了一会儿,就强硬地把她拉出了灌木林。
起义就这样失败了。
那一次事件后,孤儿院里只剩下叁十一个孩子,九个孩子去过地下室又起义逃了出来,二十二个孩子没去过地下室,却看到拿着刀的起义军穿梭在走廊里。有些孩子被起义军说服,加入了他们,然后被一视同仁地扫射。去车库的那一批人幸运地没有撞上带着枪的保安,但有些人一直躲在灌木林里,也被抓出来杀掉了。
阿树死了,他带着起义军和几个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穿过走廊时,迎面遇上配好枪的保安,被一枪打中脑袋。当然,就算他没在混战中被打死,孤儿院也不会让他继续活着。
选拔真的被取消了吗?没有人知道。但铁门通上了电,围墙旁的灌木林也被铲除,种上了一批更新更密的矮灌木林,人很难钻进去,就算强行钻进去,也会被粗硬的枝叶刮擦到流血,就像千根针划过皮肤。
而真绪,变得沉默了。
她又被关进了禁闭室,出来时,整个人都蔫耷耷的。
“你不要再顶撞河村夫人了。”黑泽阵劝真绪。
“我没有顶撞她……”真绪的声音很沙哑。
她当面骂河村夫人,不是顶撞是什么?
黑泽阵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既没法伤害到对方,还让自己很痛苦。”
“你不懂。”真绪低下头,坐到了地上。
是啊,他是不懂。
阿树肯定懂她,但阿树死了,而他还活着。
真绪白天总是很困。
有一天,她编着编着毛衣,头一低,就睡了过去。
黑泽阵眼疾手快,扶住她的额头,不让毛衣杆把她的脸戳出个大窟窿。
“你怎么了?”黑泽阵压低声音,“几个月了,你都这样,你晚上没睡好吗?”
真绪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左右,凑近黑泽阵的耳边,也压低声音。气流吹进黑泽阵的耳道里,又潮又热,痒痒的,让他想挠又不敢挠。
“我有个秘密,今晚十二点,我们在后院枣树旁见。”
深夜十二点,黑泽阵等在枣树旁。
过了半个小时,真绪才出现,风风火火,一溜烟跑过来。
“抱歉抱歉,”她气喘吁吁地说道,“美姬一直没睡着,我等她睡着了才敢出来。”
“没关系。”黑泽阵说。
真绪拉起黑泽阵的手,然后哎呀了一下:“你的手好冰啊。”
黑泽阵松开手:“我没事。”
他的手藏在背后,不断摩擦着衣服。
太冷了。
但真绪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她双颊泛红,眼中燃烧着火焰,亢奋极了。
“你快看这里。”真绪蹲在某一处新的矮灌木林前,拨开枝叶,就钻了进去,“阿阵,快过来。”
黑泽阵犹豫了一下,就跟着她钻了进去。
真绪指着墙角一个小小的洞。
“你看,这里有个洞,他们把灌木林移走的时候被我发现的。”
黑泽阵吃了一惊,他试探性地把手伸进这个洞,发现这个洞只有一个手臂那么长,一个手腕那么宽。
黑泽阵无语了:“这只是一个老鼠洞,甚至没有通到墙对面。”
“那也是洞啊!”真绪强调到,“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想,这里有个现成的老鼠洞,说明这里的土质可以挖洞,为什么我不在这个基础上把它挖成可以钻一个人过去的狗洞呢?”
黑泽阵沉默了:“你要挖到猴年马月?”
“一点点挖,总能挖出去的!”真绪的脸颊上飞起玫瑰色的红晕,美丽极了,“我每天晚上都来这里挖,就算我挖不出去,我把这个老鼠洞挖成两个老鼠洞的大小,以后的人就可以挖成叁个老鼠洞、四个老鼠洞、五个老鼠洞,一直挖到挖出去为止。”
黑泽阵觉得这是异想天开,痴心妄想。
“你在这里挖,还不如苦练翻墙翻出去呢。”
真绪苦笑:“围墙顶端上插着的铁刺也通了电。”
黑泽阵大吃一惊:“你竟然真的试了。”
“是啊,我试了。”
过了一会儿,黑泽阵问真绪:“那你用什么挖呢?”
真绪不好意思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勺子,勺子顶端已经磨损到看不出勺子的形状,勺柄折了过来,和原来的水平方向成叁十度角。
黑泽阵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怎么可能挖的出去?
似乎读懂黑泽阵在想什么,真绪激动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我没有。”黑泽阵拒不承认。
“你就有!”真绪说,“你真的觉得选拔中止了吗?我不这么觉得。”
“我也不这么觉得。”
“那就应该想办法逃出去!”
黑泽阵不说话了。
逃出去?怎么可能?就算逃出去了,不会被组织抓回去吗?就算逃出去了,他能做什么?
还不如想想,如果选拔重新开始了,该怎么获胜。
但是……他忍不住又看向真绪。
如果选拔重新开始了,也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陆陆续续地,一些新的孩子被送了进来,都是十二岁到十五岁的年纪,没有十六岁了。
频率太高了,和之前不一样。
黑泽阵开始留心,他数了数十二岁以上孩子的数量。
十九个了。
他觉得非常不妙。
真绪也觉得非常不妙。
有一天,他们碰到一起,说了这件事。黑泽阵问真绪:“如果选拔真的开始了,我们该怎么办?”
真绪没有说话。
于是黑泽阵继续说了下去:“选拔不可能只持续一天,要杀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肯定会有人躲起来想要捡漏,而我们那时候是下午进去的,如果这次也是下午,肯定会出现需要入睡的情况。”
“那你说怎么办?”真绪冷不丁地出声。
“两个人结伴,轮流守夜。”
真绪盯着黑泽阵的眼睛:“那最后只剩下那两个人,怎么办?”
黑泽阵也看着真绪的眼睛,她有一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