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微微頷首,嗓音略带低沉,此刻听来竟有几分蛊惑醉人。「我说会对你负责,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既……既看了你的身子,又受你救命之恩,我会负起责任……娶你进门的。」
「等等等等等……你现在……现在是在向我求……求亲吗?」我因为过于惊讶,话便跟着说得结结巴巴,还险些咬到舌头。
他又认真地点点头。「你若要这么认为,应该算是的。」
还「应该」算是?他现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说,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你若觉得欠我人情,姑且当作是我在报恩吧!当我是凤湘翊时你救我一次、我和我儿子被刺客绑架时你也救过我一次、我潜入朝霞宫被围困时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总计欠你三条命,现在才还了一次,算起来你还亏着呢。」我揉揉眉角,尽量耐心地解释着。「至于被你看了身子这点,就更不需要在意,我已经嫁过人了,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这种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说穿了,「肚兜」其实就是「露背吊嘎」嘛!我上辈子虽然还没有勇气穿比基尼,但也不至于闭俗至此。身为二十一世纪现代女性,如果连露个背露个事业线都要人负责,那叫那些女明星情以何堪?
见他蹙着眉很是纠结,我想他大概没有听懂,想了想,便举了个例子帮助他理解:「你想,假如有一天你恰好从一间失了火的青楼外经过,里面正办着事的姑娘和恩客们为了逃命一时忘了穿衣服便逃出来,难道你看见了便要对他们负责?你负责得完吗?」
其实这话我自己也觉得逻辑好像有些不顺,但看着禹湮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便不再多说,负手故作高深地说道:「这其中道理有点玄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回去之后再自个儿好好想想,走吧!」
禹湮在某些方面上,是很死脑筋的人,也正是这份死脑筋,让他突破了盲点。他虽然还是一副听不懂的模样,却篤定地说着:「但那终究只是假设,事实上我并没有从失了火的青楼外经过,我只看了你一人的身子,所以我还是应当对你负责的。」
「我一个姑娘家都说不在意了你纠结个屁啊!」我终于忍不住激动了,我一激动就会不小心爆粗口。别的男人是千方百计要逃避责任,像他这么热爱负责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在这话题上无法和他沟通下去,便又另闢一条突破的道路。「好吧,这件事先别理它。你说要娶我,可你对我有爱慕之情吗?」
还没等他回答,我又接着说:「你们古代人就是这点不好,在这方面脑筋太死,总把婚姻当筹码、当责任。婚姻固然是责任没错,但也得在爱情的基础上,否则成亲后两个人要不是相敬如宾,就是互相折磨。你看我像是会跟人『相敬如宾』的人吗?不是嘛!那你又希望我俩互相折磨?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你就是个m……呃,『m』是被虐狂的意思,不过这好像不是重点。总之,你的人生还长的很,将来总会遇到一个让你愿意交付真心的女孩子,就算遇不到,凭你这样的长相地位,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娶我这么一个带着儿子的寡妇?若我是倾城绝色也就罢了,可你又没瞎,自己看我这样……唉,也知道的。这岂不是平白让人笑话?」
一段长长的话说下来流畅无比,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颇有当两性专家的潜质。是说我如果真成为两性专家,那大概就是这时空里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两性专家,到时我岂不是赚翻了?嗯,这似乎也不失为一项有前途的发展……
我正美好地想着,忽地就听禹湮问出一个本不是重点但实际上却最该是重点的问题:「你们古代人?这是什么意思?」
「呃……这里用到的其实是『转品』法,将『古代』这名词当形容词来用,指的是『思想死板』的人。你听不懂?没关係,你毕竟是习武的,国文不好不打紧。」我说得面不改色,顿时有种自己的脸皮随着年龄越来越厚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太久没去角质了……
禹湮还是一头雾水,我再也没耐心瞎掰,便不耐烦地摆摆手。「唉,随便你听不听得懂,这件事就这样不必再提了,我会当没听你说过,你快些回宫吧!他们该找你找得急了。」
他静默了一会儿,终是没再坚持说服我让他对我负责。他点了点头,低声说:「也罢,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好勉强。我先走一步了,倘若有日你改变心意,再来桑国找我吧。我从不做空头承诺,既然说了,便无法当作没说过。」他说完,又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我望着他渐渐消失在人群中背影,越看越觉得他很落寞很凄凉很可怜,彷彿刚刚被一个狠心的女人拒绝求婚……事情其实不是这样的啊!
无论如何,这件突发状况勉强算是解决了。我收拾了心情,打算先往木兰帮基地去,我已经超过半个月没见到平儿了。
方才回到城里时光顾着和禹湮说话没察觉异样,如今一路走下来,却是渐渐发现了周遭的气氛不如往常活泼热闹,整个都城笼罩着一股诡异的肃穆气氛,像是……在办丧事。
事实证明,的确是在办丧事,因为我刚转到北大街上,便看见脚下散落的冥纸。大街上很乾净,只一片白──冥纸的白。数不尽的冥纸铺满整条街,风吹起时如雪花般纷飞,萧瑟悲凉的气息瀰漫在四周,让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这排场,似乎是富贵人家出殯。也不知道我消失的这几天里,城里哪位贵人过世了?
出于好心,我走向一间距离最近的麵摊,向老闆打听:「老闆,请问一下,这是哪户人家在办丧事啊?」
老闆原正忙着下麵,闻言抬头怪地望了我一眼。「这么大的事儿你竟不晓得?」
我笑笑。「我才刚回到都城,不晓得城里的时事。」
「难怪如此。」他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唏嘘。「那是夜王妃的葬礼。」
「夜王妃?」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夜王……是指全夜吗?」
老闆立刻停下动作,压低声音教训道:「小姑娘不懂事,怎能直称殿下的名讳?唉,夜王当然只会是那位,还能有谁?」
天!我不过才与世隔绝了几天,这城里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全夜不仅娶妃了,而且那王妃还死了?先前倒是没听见风声说全夜要和哪家小姐成亲啊!怎地这么突然?
想到这里,我再不问老闆那命薄的夜王妃是谁,就太对不起我的八卦心了。「老闆,你可知晓那夜王妃的名字?」
「王妃闺名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岂会晓得?只知道似乎姓『兰』。」
「姓『蓝』啊……」我点点头,边思索边咕噥着:「这王妃的姓和我的同音耶……」
「可知道是哪家千金?」我接着问。「难不成是……太史令蓝蔚天大人之女?」
老闆又怪异地扫了我一眼,像是不解我怎么会那么八卦,但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不是,听说王妃生前是宫女,在宝恩公主身边当差。这一介宫女能成为王妃,本该是几辈子求来的福份哪!只可惜天妒红顏,王妃竟死得这样早……」
老闆还在感慨地说着,我却再也听不进去了,左眼皮突然跳得厉害,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该不会,这王妃姓「兰」名「漪」,恰恰好就是我本人吧……
一般来说,一个人要看见自己的墓,排除小龙女等住在活死人墓里的一类,大抵会在两种时机:下葬那天被引魂回来,以及每逢清明及忌日子孙祭祖的时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