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虹月一脸不满,吃喝的动作没停过。
宸煌接着说:「如果你不信,可以试试,但下场不会很好。若不是我把你的剑弄没了,此刻你已经无法坐在这里吃东西了。」
兰虹月算是稍微听懂他的意思,确认道:「如果我刺杀你,会先反伤自己?」
宸煌没回应,算是默认了。
兰虹月看宸煌那副随时变成雕像的样子也懒得再聊,接着解决眼前的饮食,两者暂时无话。兰虹月虽然吃得津津有味,但他有办法不发出半点声音,所以室里很安静,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坐在像旁吃供品,他嚥下食物后问:「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宸煌没动静,兰虹月蹙眉嘟噥:「蒙着脸也不晓得你是怎样,坐久睡着了是不是啊?」
「好吃么?」宸煌又回到一开始的问题。
兰虹月不懂这有什么重要的,吐了口气回答:「不差。」
「我看你好像吃什么都好吃。」
「……」兰虹月没应话,他心里还很乱,旁边这位灵也很古怪,他还没摸清对方是个怎样的傢伙,不过既然对方不像是要杀他,可能就是有求于他?或是他还有利用价值?想到这里他问:「你留着我,是有别的打算?」
宸煌坦然应了一声:「嗯,想气一气师父。」
「就这样?」
「师父说你会于我不利。我好你会如何祸害我。」
兰虹月皱眉,古怪的睨他说:「你就不担心么?万物皆有天人五衰,你不怕?」
「你都说了,任谁皆有天人五衰,怕有何用?况且我好无聊。」
「什么?」
「无聊死了。」宸煌语气平静,但明显是在抱怨。
兰虹月怀疑是他听错,蹙眉失笑:「你是要我陪你玩?」
「没什么好玩的,只有无尽的,无尽的,空虚。」
「那你留我做什么?」
宸煌好像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起身又说了一遍:「无聊。」话音未落,身影已杳然无踪。
兰虹月皱眉嘀咕:「什么啊,这怪傢伙居然是界支柱,看来界没救了。」他想了想,宸煌也不像是多聪明睿智的样子,莫不是个傻子?这傻子也许仗着一身力就懒得动脑子也不一定,如此一来他不就有机可乘?
此时宸煌来到新房外和那些侍女、侍卫们说:「往后兰虹月就是天镜海楼的另一位主人,不过他还未能适应界,因此未经我允许,他不得离开这里,若有访客,只要他同意的话也能放行。你们也都听他命令就是了。」
他们齐声称是,等帝君离开后,许多小仙女都围着常泽问:「新主不是叫兰熙雯么?」
「就是啊,怎么变成兰虹月啦?」
「兰虹月是谁呀?也是兰家的子弟?」
常泽一脸尷尬的微笑应付他们:「这个我也不清楚,总之帝君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
界的生活几乎什么都不缺,兰虹月在这里一点都不饿,也不渴,这儿的灵气远比他待过的任何地方都浓,不必靠灵石或饮食都很饱,穿着皆是天人所製的衣裳,不管什么款式都能自行变化成穿衣者的尺寸。少了为修炼、饮食这些事奔波忙碌,日子便空间很多,简直间到发慌。
兰虹月穿着常泽送来的杏色法衣,在这里无论行走坐卧都能修炼,灵气会自行渗入体内,拓展经脉无形中也变得温和舒畅,才过一天他就快找不到事情做,乾脆靠坐在椅榻一侧褶纸,一边梳理思绪。
大约中午时分,宸煌出现了,兰虹月心想好歹是在人家地盘,装装样子学常泽那样喊帝君,宸煌抬手扶起他问:「在褶纸?」
兰虹月扫了眼自己一上午的成果,点了点头。
宸煌坐到椅榻另一侧拿起一隻纸蝴蝶看,再拿起纸鹤问:「褶来下咒的?咒谁?」
兰虹月浅笑:「无聊才做的,没在咒你。这些下咒效果也不大。」
「就算咒我也只是徒劳无功,下毒、下咒那些对我无效的。」
「这么厉害啊,那你试过自己杀自己没有?」兰虹月的语气像在跟谁间话家常。
「以前试过几回,闯了祸,也没效,就没再试了。」
兰虹月好问:「闯什么祸?」
「以前试过几样刑具,只是暂时昏睡,醒来后界乱了一会儿,底下可惨了,花了些时日收拾。后来知道光是砍断手脚和斩首无用,所以准备了毒液池子,打算砍了再化掉,可是血肉泡在池子里,反而让毒液喷发,界不少处都遭殃,母亲和师父他们就禁止我再这么做。开了灵智的兵器更是接近不了我,杀我以前他们会先被消灭,慢慢就不再尝试了,没用。」
兰虹月惊讶得微微啟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讲,垂首长叹一口气,人家都死得这么努力了,他刺杀失败也不是很大的挫折吧。
「以后喊我宸煌吧,别叫帝君了,难听。」
站不远处的常泽听见了这话,颇意外的睁大眼,接着她就被宸煌赶出去了。
「你来做什么?」兰虹月继续挑纸张。
「无聊。」
「那一起褶纸?」
「不,无聊。」
兰虹月把东西都放下,歪头睨他说:「我也无聊啊,能怎么办?你们界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宸煌一指朝上画圆,兰虹月在房里看到宛如海市蜃楼的景象,只不过倒映的是界事物。几个骑兽的天人各执法器在追赶一团发亮的东西,四周很黑暗,那些人与物也有些矇矓不清,兰虹月看着问:「这是在做什么?」
「驱赶星兽,以防他们没事撞在一块儿,这些都是刚出生的,未成气候,夭折的就拿去炼成别的材料,大的会找到自己轨跡,那时就不必再这样驱赶他们。不过星兽们要成熟,少说也得百万年以上,其间还会混杂别的东西。多数仙都要轮值忙这些事,或是在自己的修炼处所各自鑽研,有的炼器,有的栽植花草,有的驯养兽。」
兰虹月看那些璀璨耀眼的光团什么顏色都有,有些星兽不动时逕自明明灭灭,有些则移动迅速,光团划过黑幕成了一道道流光,它们其实各自离得很远,在天人驱赶下就更不易相撞了。他问:「这些小星兽们要是撞在一起会怎样?」宸煌逕自倒水喝,他很久没讲那么多话,对这新来的精怪有耐心的说了不少,连他自己也颇意外。
宸煌答道:「会出事,可大可小。轻则数万人诸事不顺,或正值衰运的傢伙应了劫数,重则小世界消亡,成了混沌里的一场梦境碎片。」
兰虹月盯着法术映出来的景象看了会儿,点点头说:「挺有意思的。这么说来,我走楣运也是受这些星兽影响?」
「多多少少有吧。」
「你也会受影响?」
宸煌答:「不影响我。」
兰虹月望着对方蒙脸的面纱半晌说:「你面纱上的符文是绣上去的啊,上面那些珠宝有它的效用还是纯属装饰?」
「装饰。」
「看你衣着简单,却戴得一身珠光宝气,究竟是爱美还是炫耀财富?」
宸煌一手也摸向桌上的色纸,答道:「都不是,无聊罢了。」
「那你也去赶星兽啊?」
「赶过,腻了。别的事也做过,千百年来都腻了。」
兰虹月注视宸煌,试想一个正常的人或精怪,什么有灵智的傢伙都好,要能日復一日做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