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宸煌身旁说:「唉,我初来界,恐怕是还不太适应这里,要先回去休息,还望先生见谅。」
凤初炎走近他们关心道:「虹月哪里不舒服?」
「水土不服吧。」兰虹月信口胡诌。
「水土不服?」凤初炎好笑道:「在界怎么可能还有水土不服之说。你是不是还怪我?」
兰虹月对凤初炎偽善的样子厌烦至极,只差没吐到对方身上,当下就胡诌道:「我晕灵气啦。」
宸煌好像哼笑了声,抬手轻抚兰虹月的额发说:「那你先回去歇着,常泽,好生看着他。」
常泽从外头匆匆过来扶住兰虹月一手,凤初炎好像瞥见兰虹月颈间闪烁一抹亮光,愕然看向宸煌。宸煌无视师父的情变化,泰然自若坐下来尝点心,然后装模作样的关心凤初炎说:「师父怎么了?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先前为徒弟筹办婚事太过操劳?」
凤初炎藏在宽袖里的手握紧了拳头,面上挤出浅浅笑意,他也跟着入座,和徒弟聊道:「你这些天不见为师,不是避着我,而是……都和虹月在一起?」
宸煌知道凤初炎肯定瞄到那片龙鳞,若他多说了,凤初炎反倒会起疑,因此他刻意避过不提龙鳞,态度模糊笑应:「师父怎么这样问?当时不是都亲眼瞧见了?」
「为师只是关心你,多问一句而已。」凤初炎心如刀绞,目光都有点涣散了。徒弟倒茶水递过来,他如傀儡般接过,问着自己都缺乏算计的话语:「那你可还满意?你,喜欢他么?」
「虹月很有意思。师父和他相处了几年,不是最清楚了?」
凤初炎想到兰虹月竟然会接受宸煌,心中承受更大的衝击和疑惑,他喝了口茶水,望着桌面思忖道:「我自然是知道他的,他心性直率纯真,活泼可爱,但防备之心也强。你还真是了不起,这么快就让他接受你。」
「是虹月了不起才对,敢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的界。」
凤初炎眼复杂的望着徒弟说:「为师以为你对任何事物皆不感兴趣。不过也对,你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在你还小的时候也像虹月一般活泼。唉,都已经事隔久远了……还记得从前我就说过,你会变得强大,比为师还要厉害,甚至让为师都要仰望着的存在。为师没骗你吧?」
宸煌沉默以对,须臾后上身往前倾,轻捏住凤初炎下頷说:「师父如今仍心悦于我?」
「你……」凤初炎愣了下,慌忙拂开对方的手站了起来,低斥:「放肆!」
凤初炎有些狼狈,虽然他也曾想过有天徒弟会察觉自己的心思,却没想到会这样突然被揭露,而且还是在对方新婚之后。他定了定,顺了顺衣衫和袖摆,垂眼道:「平日纵容你,才让你这么没大没小的,敢开为师的玩笑?」
宸煌也跟着起身,话音平淡道:「师父当真以为徒弟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凤初炎蹙眉,瞇起眼看他,沉声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师父怪得很,这种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我之间是师徒,怎么能够……」凤初炎一想到自己的内心被徒弟看穿,对方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越发羞耻恼火。他一直以来在意的事,对宸煌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包括他的情意与关爱,对宸煌而言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么?
「师父可是喜欢兰虹月?」宸煌趁着凤初炎有些混乱时接着问,倒不是真的在意这件事,只是觉得有趣。
「没这回事,你不该再这么胡言乱语,他好歹是你结契的对象,再怎样也该顾及彼此的名声和清白。」
宸煌说:「这里没有别人,师父不必担心。师父喜欢他也无妨,再喜欢,他也还是我的啊。」
这话又激怒了凤初炎,但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定定望着宸煌质问:「你当真喜欢他?你懂他么?你喜欢他什么?」
宸煌负手走出桌席,对着倒映云嵐红花的水面想了会儿,答道:「和他在一起,我好像能比较……正常。」他知道凤初炎在一旁注视自己,只是迟迟没讲话,有些感慨道:「师父你一直竭尽所能对我好,徒弟心中感激,只不过有许多事物并非我所求所需,就如花草施了过重的肥,忽略其特性,也是会养坏的。
师父守护我千年也着实不容易,只可惜这份心意,徒弟无以为报。师父对我如同造梦,但徒弟终究未能如师父所愿,抱歉了。」
凤初炎垂首听完这些话,勾起嘴角轻轻哼了两声,低哑道:「宸煌,你真的是长进了不少啊,为师远远比不上你了。怪不得天后也忌惮你、躲着你。」
对宸煌来说,母爱曾经是一根拔不掉的刺,他知道师父是故意提起的,不过他也早有预料,接着跟他讲:「徒弟已有伴侣,为了避嫌,今后将不再保留梧园。师父若喜欢梧园,徒弟随时能将它送到你的修炼处,师父的意思如何?」
凤初炎闔眼深吸一口气,沉思半晌后,看着徒弟扬起浅笑说:「徒弟设想周到,甚好。不过为师多少还是留恋梧园在天镜海楼的感觉,你让为师在这里住上几日,就七日吧,之后为师会自行收拾好离开。」
「那就多谢师父成全了。」
宸煌向师父告退,一片银光闪烁后就没了踪影,凤初炎双手画圆,施法将梧园暂时封了起来,不让外界感知到这里的动静,他深沉而徐缓的吐息,金眸变得更炽亮,微啟的唇也冒出金红色火燄,紧接着双臂也化为带了火燄的两翼。
榭台里忽然颳起炽热的旋风,传出妖魔鬼怪听了都会避逃的凤鸣,他发洩怒火不停唳叫、破坏,直到梧园被他毁成焦土,他才恢復人身的姿态,站在废墟里冷笑了下。
「七日也够了,哼。」
***
佯装体虚先溜走的兰虹月正在房里照镜子,他换回月白色常服,坐在镜前稍微歪过脑袋看镜中的颈子,指腹往那片龙鳞摸了几下嘀咕道:「这个要怎么弄下来呢?」
鳞片被挑动时会让他不太舒服,他也不敢贸然拔下它,既然暂时没办法,就改去忙别的事,他把银戒里的杂物又倒出来清点。他带上界的东西其实不多,倒是多了宸煌送的耳饰,他将之收入小木盒里,盖好盒子一会儿又忍不住再打开来看耳饰,指尖轻碰上面的的萤星矿,由浅渐深的蓝非常美丽,令他有点怀念故乡,只是他记掛的人大概都不在了。
「竹秋,你知道么?除了你、蕴春姐姐、桐梦,还有我那傻妹妹,宸煌也送我东西,他送的这个我根本用不上,可我还是心里高兴,其实他也蛮好的,上回还特意让我看了星兽是怎么生成的。竹秋竹秋,不管我是不是他的剋星,你都保佑他早死早超生吧,我担心我剋不死他,说不定会心软。」
兰虹月趴在桌上发呆,口中念念有词:「你死的时候很惨烈、很痛苦吧?仇人就在梧园那里,但我还没办法为你报仇,可是你等着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也要耗死他的,我要让他后悔这辈子遇见我。」
兰虹月眼沉鬱,想到了宸煌是造成竹秋惨死的原因之一,心情又糟又无奈:「为何你那么坏,又那么好?你真讨厌。」
宸煌从梧园回来,见到少年趴在桌上闭目养,桌面散落不少杂物,他走近桌边,兰虹月就有些慌乱和害羞的匆匆收拾东西,他看兰虹月脸色也不算好,关心道:「你真的晕灵气了?」虽然他没听过什么晕灵气,但说不定小草真的不适应这里。
兰虹月失笑:「怎么可能,我当然是随便誆凤初炎的。」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