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永韶问:「你不会想念自己的爹娘么?」
「不会。没见过,所以没感觉。」
「那我跟你说啊。」曲永韶是怕生的,对外漠不关心,可是对丁寒墨却很热心。他说:「你爹叫丁宓,是一隻很漂亮的白狐,虽然我没见过原形,娘亲说他有九个尾巴,人形的样子特别高大魁梧,很英俊的,跟我爹是不一样的,我爹好斯文,还会跟我娘亲撒娇呢。寒墨的娘亲是个大美人,叫纪宁星,像个仙女,她是苍龙,就是龙女啦。所以你才会变出鳞片嘛。」
「嗯。」
「丁叔叔跟纪婶婶常常拿很多好吃的来我家串门子,我们都喜欢他们来。」曲永韶说到这里,丁寒墨仔细擦完他的脸,他仰首瞅着丁寒墨微笑,丁寒墨凑近往他脸颊轻啄一口,他嘻嘻笑两声也亲了回去。
丁寒墨问:「喜欢么?」
曲永韶望着那双灰眸,愣愣答道:「嗯,喜欢啊。不过好怪啊,别人亲我的时候,我都没有这种感觉,你亲我的时候,我……好像会害羞。嘻嘻。」
丁寒墨看曲永韶摀脸笑了笑,他也浅浅微笑说:「我也有些害羞,可是又喜欢,想亲你。」
「真怪。哈哈哈。」
丁寒墨微笑,安静望着他。
曲永韶说:「我的生辰和上元节差不多时候,大哥说要煮好吃的。等你生辰,我也做好吃的给你吃。」
「好。」
不过曲青阳的厨艺实在令人不敢领教,从以前曲桓陵、苏惠诗就放弃让他进厨房,顶多让他帮忙挑拣菜叶或豆子,也不期望他生火以后能顾好火侯。也因此,曲青阳早早就知道自己虽然有医修的天赋,但是炼丹对他来说只会衍生灾难。
所以这回仍由江焕生掌杓,曲青阳非常有自知之明坐在桌边挑拣菜叶,聂坤带弟弟们去清洗食材,有刚挖採来的春笋,也有田里摘的草菇。曲红叶则是天刚亮就和三妹去城里採买,桌上也少不了河鲜和荤食。江焕生虽是佛修,但他一向荤素不忌,有什么便吃什么,从不浪费。
他们一同张罗了一桌饭菜,江焕生说是为了给曲永韶庆生辰,上元节也该吃得好一些,这次谁也没有提起曲桓陵或苏惠诗,因为他们都在心中默默的想念。屋里除了饭菜香,还有股草木的清新香气,窗台那儿摆了一支黑釉花瓶,瓶中放的不是鲜花,而是金黄色的枝叶。
那枝叶的芽鳞和新叶被了金黄色绒毛,在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因而被唤作佛光树或七宝树,一隻彩蝶飞来窗边,在佛光叶间穿梭,不知不觉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室里安静下来,曲红叶忽然开口说:「江叔叔,大哥,我和三妹想去雨花林拜师。」
曲青阳差点脱口说不准,他怎么放得下心让妹妹们远行,而且还是妖修、魔修常出没的地方,他的唇抿成一线,刚倒的酒也没喝完,压下情绪后说:「你们俩都还小,那地方离这里可是有千里远的,我不放心。再说,有什么必要跑去那里?」
曲红叶苦笑:「大哥,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三妹虽然年纪轻,不过我们在外能相互照应。而且雨花林虽然宗派林立,但其中有常月庵在,总有办法的。我们想去常月庵拜师,那里的修士精通音律、阵法、咒术,能学到寻常门派没有的东西。」
江焕生本来也想劝她们三思,因为雨花林危险的未必是妖魔,反而是不少自詡正道的门派藉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作乱,但他一听到常月庵就知道曲红叶她们不是忽然兴起才提出此事。他说:「雨花林也有不少有名的门派,不过多半不被视作正道,青阳,她们能知道常月庵肯定是有打听过,下了决心的。」
曲槐夏点头:「不错,我跟二姐已经商量很久了,我们都觉得雨花林是最适合我们去修炼的去处。而且我和姐姐也攒了一些旅费和需要的东西,不管怎样,我们还想继续修炼,有些事情越早越好。」
曲青阳看了眼曲永韶,曲永韶只是盯着眼前桌面不吭声,像是在忍耐什么,他很意外曲永韶没有嚷着不要曲红叶她们走,也许小孩子比他以为的还懂事吧。他并不想左右妹妹们的人生,沉默片刻后说:「再过半年吧。」
曲槐夏问:「半年?为什么还要半年啊?不过这么说来,大哥你同意啦?」
曲青阳长吐一口气说:「我要花半年考虑,你们两个也花半年再想想吧。」
「大哥!」曲槐夏心急,拉着二姐的袖子。
江焕生怕他们吵起来,开口劝道:「再想想也好,不过若是你们真的想去常月庵,我在那里有认识的朋友,可以写封信为你们引荐。」
曲槐夏立刻露出笑脸:「太好啦!」她和二姐高兴的互看一眼,转头却发现聂坤垂眸不语,默默吃小菜,心里也有些不捨。
午饭过后大家一块儿收拾善后,曲青阳找曲永韶到林间散步,丁寒墨也在,曲青阳问:「你捨得红叶跟槐夏去那么远的地方修炼?刚才没听你说半句挽留的话,你不是一向很黏她们?」
曲永韶拉着丁寒墨的手,盯着地上小花小草说:「但是姐姐她们有自己想做的事,我想,自己都帮不上忙,那至少不要扯她们后腿,让她们下不了决心。」
曲青阳听了温柔浅笑,蹲到他面前摸他脑袋:「我们永韶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大哥以你为荣,能这么想,很了不起啊。」
曲永韶张大眼睛问:「真的么?」
曲青阳抿笑,点点头:「嗯。」他满怀感慨,对小弟的成长既欣慰又不捨。
是夜,曲青阳一个人躺在外面吊床上发呆,有个人走近,他认得出是江焕生的脚步声。江焕生跟他说:「夜里这么冷,别在这里躺着了,你会着凉。」
「江叔叔真的放心她们去雨花林?」
「不放心的人与事太多了,但你总不能把她们一直关在这里。」
曲青阳苦笑:「我知道。」
「到我房里聊吧,我那儿有酒喝。」
「酒?吃饭时怎么不拿出来?」
江焕生挑眉:「总不好当着其他孩子的面喝酒。你不是孩子了,所以不要紧。」
曲青阳跟着江焕生走,他不是第一次到江焕生房里,有时受了些小伤,江焕生也会带他来上药,他替江叔叔洗好衣服也会送到房间里,小时候也没少在这里睡过,为了能赖在这儿玩,他小时候也花招百出。
可是他第一次在江焕生的房里喝酒,窗子虚掩着,春夜寒风偶尔吹进来也挺舒服。江焕生的酒有自酿的,也有城里买的,曲青阳替他斟酒,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他对曲青阳说:「不知合不合你的意,也许比不上你娘亲酿的酒。」
曲青阳开玩笑说:「我没怎么喝娘亲酿的酒,喝最多的是她跟我爹泡的药酒。」
江焕生也替他倒酒,然后执起他一手看指掌间的薄硷和细小的伤口叹道:「让你吃苦了,这双手本该白白净净的,如今多了这些。」
曲青阳无所谓的耸肩说:「我本来上手就有茧子,只不过近来比较忙,皮肉也粗糙了点,反正不是姑娘家,没什么的。」
江焕生看曲青阳慢慢把手抽走,曲青阳的手摸着酒杯边缘,他目光落到曲青阳微啟的唇间,还有垂眼时浓密如羽的睫毛在眼下落成好看的影子。
曲青阳喝着酒,人也放松不少,感慨低语:「今日和永韶聊,我问他为何不挽留姐姐们,他说他不想阻止她们做想做的事。二妹、三妹长大了,连永韶都这么懂事,我不是不高兴,可是更难受。虽然我尽力呵护他们了,弟弟妹妹们还是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