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叙望着这祥和的画面, 忽而悲从中来,感慨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更多小说 LTXSFB.cOm这如今, 真是人心难测, 世道险恶啊!”
公孙遥正被蝉月搀扶着,要上马车, 闻他这话,忍俊不禁地回头。
“若是只会吟这两句诗,就别丢人现眼了, 赶紧回家吧。”
“好。”
李怀叙无奈,自觉从蝉月手中接过对她的搀扶。
马车在两人坐稳之后出发, 回到瑞王府时, 原本烂漫的夕阳霞光都已经略显黯淡, 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升空的皎洁弯月。
几个时辰后, 长安城便正式敲响了宵禁的更锣。
事先早就安好了接应的李怀叙, 在换了一身夜间方便行走的玄色衣袍后,自自家后门悄没声地溜出来, 悄悄沿着矮巷行走。
“苏公子说,今日负责夜里巡查的是右金吾卫郎将裴巡,是他的亲表哥,他已经安排好, 宵禁初开始的这一个时辰, 从瑞王府去往春风楼的这一段路绝不会有人巡查, 瑞王殿下尽管放心。”
“有劳有劳。”
“没什么,只盼王爷事成之后,能记得我们的好。”
“那是自然。”
李怀叙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眸中欣赏不言而喻。
两人一路摸着黑,沿着长安城犄角耷旯的各种矮巷行走,走了快有半个时辰,李怀叙才总算皱了皱鼻尖。
“我闻到香味了。”
“王爷好鼻子!”那人道,“这巷子走出头,就到平康坊了。”
平康坊,长安最大的歌姬舞姬聚集地,位于坊之东北的春风楼,是近来长安城最负盛名的风流之所。
李怀叙平日里爱玩归爱玩,但都是遛狗斗鸟、摸牌抓蛐蛐之类的事,淑妃管的严,这一点上,绝不许他逾矩,这还是他头一遭如此接近这种香风满天的地方。
“这些花楼,虽然夜间都遵循着宵禁的规矩,但其实常常会留个小门,有熟门熟路的,夜里摸着小门进去,还是能做生意的。”
领路之人俨然于此道上已经是个老手,从哪条巷子进去能走到小门,摸着黑都一清二楚。
李怀叙走着走着,便觉自己耳边已经隐隐出现了丝竹管弦之声,再抬头看眼前灯火逐渐明亮的楼台,他心下了然,往领路人的手中塞了个沉甸甸的元宝。
“有劳了。”
“哪里哪里,能为瑞王殿下效劳,是在下之荣幸。”
那人摸着有自己手掌大的银元宝,脸上两坨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刚想要抬手,替他敲响这进门的暗号,却突然,一杆银枪横空出世在他们眼前——
“何人胆敢宵禁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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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子时了。「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蝉月端着油灯进来,只见到公孙遥仍枕在榻上,睁着一双比月色还要皎洁的眼睛。
她安安静静的,不敢多说话,只蹲到她眼前,替她默默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蝉月。”公孙遥抓住她的手,“都子时了吗?”
“是。”蝉月小心翼翼道,“小姐别等了,早些睡吧。”
都子时了,人要回来,早就回来了,如今还未回来,要么是如计划之中,被金吾卫抓走了,要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公孙遥将脑袋又往上枕了枕,“我也想睡着,可是蝉月,我睡不着。”
成亲之后,李怀叙可以说几乎是夜夜都陪在她身边,她不知道自己是早就习惯了他的陪伴,还是因为别的,是夜翻来覆去,当真是无论如何都难入睡。
“要奴婢说,小姐何苦主动提出让王爷去那春风楼。”蝉月道。
虽然这些时日,她眼里看得见李怀叙对公孙遥的好,也觉得他兴许真的会是个好归宿,但这完全不妨碍她依旧认为,男人是禁不住考验的。
他对自家小姐好,万一只是他新婚正在兴头上怎么办?公孙遥亲自将他推去那等地方,万一他真的……
“若是真的,我便不要他了。”公孙遥道。
“可是……”
“蝉月,我其实,是想带他去见娘亲的。”公孙遥打住她的话。
蝉月闻言,立时便安静地噤了声。
公孙遥拉过她的手,要她坐在床头陪着自己。
她从前的十几年,日子从来过的孤僻,能说真心话的人少之又少,蝉月是一个,惠娘是另一个。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着急了?”公孙遥问她。
明明才成亲不到两个月,到底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能确定了吗?这便带他去看娘亲,她能保证,他知道真相之后,还会同以前一样待她吗?
“可是我想试试。”不待蝉月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
“蝉月,我想信他,不论是娘亲之事,还是今夜之事,我都想全心全意地信他。”
“他若是个禁不住考验的,即便这回他是真的被金吾卫给抓走了,没给我们瞧见错处,下回我带他去见娘亲的时候,他也一定会露出别的马脚。
人这一生这样长,时日这样多,我们该知道的,早迟都会知道,总不能次次面临着考验的时候都想着避开,那不是成了自欺欺人了吗?我想好好地同他过日子,不是一时的,而是互相信任、长长久久的。”
这哪里是两个月前的公孙遥会说出来的话。
蝉月怔怔地听着,好似是听懂了,好似又没有。
但无论如何,她都知道,她家小姐,已经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公孙府二小姐,还是李怀叙真正的妻子,瑞王府真正的王妃娘娘。
“我也不知道,我今夜为何会睡不着,明明也不是担心他,可就是觉得他不在身边,好似少了些什么东西。”公孙遥淡淡怅然。
自成亲后,除了李怀叙被罚跪佛前的那一晚,他们几乎每一晚都挨着睡的。
李怀叙喜欢贴着她,刚成亲的时候还只敢偷偷摸摸地动手动脚,后来便越发大胆和放肆,尤其是圆房之后,他总是不知靥足,每每完事过了水,在榻上还得抱着她才行。
他喜欢自后头拥着她,吻她的肩胛,然后说些缱绻又入不得耳的情话。
她每每听着,都恨不能推开他自己钻到被笼里去,再也不出来。
可就是那样被他的铜墙铁壁包围着,她从不会觉得难受,而是一日比一日心安,一日比一日满足。
人真的是善变的,她想。
从前她有多嫌弃他,如今大抵就有多依赖他。
“蝉月,你陪着我睡吧。”公孙遥往里躺了躺,空出寻常时候李怀叙躺的位置,要她躺下。
蝉月照做,熄灭了手中的油灯。
屋里一时又陷入黑暗,许久不曾再卧在一处的主仆二人,是夜躺在榻上,说了许多的体己话。
夜里睡的晚,翌日醒来的也晚。
公孙遥一觉睡醒的时候,蝉月已经不在屋里了,等她懵懵懂懂起身,打算唤人进来伺候时,蝉月又急急忙忙推了门进来,道:“小姐快起来,淑妃娘娘请您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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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上这么急着要她进宫,自然不会是好事。
公孙遥赶到宁福宫时,淑妃正扶额在上首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