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信长转过身来,倚着墙箕踞而坐,双臂搁在膝盖上,「无妨,去就去吧。」
「殿下,我到现在算了几遍,但还是不敢肯定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丹羽长秀色忧沉,「您确定要做这件事吗?」
信长的脸上尽显疲态,弥七郎不禁想起土田御前和生驹家谈妥吉乃婚事的那个夜晚。
「相信我,这不是意气用事,这种事我一向算得很准。」他的语气非常篤定。
两天后,弥七郎跟着信长的脚步来到津岛社,他们随着下人的指引走在社回廊上,接着下人便向右一转,把他们带到社西厢的会客室。
社将空置的厢房租给尾张的大人物用作政治会谈并不稀,尤其这间社的大宫司就是津岛眾的一员—真野资纲,便更不足为,此时他就坐在这间房间内,等着信长上座。
房内,津岛眾的成员齐聚一堂,除了堀田道空、真野资纲外,大桥重长、服部友贞这些巨头也没缺席,除此之外还有鷲巢光康、林长正、秋山信纯、平野贤长、舟桥枝贤、恒川信景……等人,看来津岛眾这次不是随便应付。
「请赶快上座吧,信长大人,一天虽然漫长,但还有许多生意要做。」大桥重长指引着信长上座。
织田信长坐在房内的主席,弥七郎、野野村分立两侧,其他随行的马回眾则在房外警戒。
堀田道空还是摇着他那把扇子,「嘿嘿,信长大人,不好意思,如果您今天大费周章把我们请出来,只是为了要借钱的话,可以容许我先离席吗?」
津岛眾有两、三位成员跟着发出轻蔑的浅笑,其他人则不为所动,鷲巢光康甚至眉头微皱。
「钱,当然是要借。」织田信长话音刚落,津岛眾人就开始私语窃笑。
「但是,」信长特意拉大了音量说道,然后停顿了一会等嘈杂声止息,「今天我来,主要是为了宣传即将在领内推行的新政策,希望眾人能多配合?」
「喔?是怎样的政策会让信长大人亲自前来说明呀?」堀田道空问道。
「因为是我出生前的事情,所以我都是听老人家说来的,我记得在我父亲之前,要在尾张做生意,大和守和伊势守都会派人来收取关税,没有交的话,货根本就出不了尾张,对吧?」信长问道。
年纪几乎跟堀田道空一样年长的平野贤长附和道:「没有错,当年我们家做生意,财库里都要备好两笔钱,等着大和守和伊势守随时来收。」
「而且他们收税的方式都是不定时、不定量,想到就收,打仗、举办宴会都会来跟你们收一笔,对吧?」
「是这样没错,其实大人的祖父月巖大人来到津岛前的情况更糟,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在我父亲当家的时代,因为有他大力斡旋,所以关税变成每月定额,我父亲独佔七成,上、下守护代分三成,让各位的负荷大为减轻,对吧?」
其实信秀是以武力逼迫尾张的势力就范,这当中就包括自己的主君下守护代织田信友,眾人对此自然心知肚明,只不过在谈及此事时多会配合粉饰。
「确实如此,所以我们跟信秀大人的合作关係一向良好,对他的主张也都大力支持。」堀田道空话讲到一半,又瞄了一眼左右,「如果他今天还在世的话,我们自然是会支持他,这点无庸置疑。」
不少人听了点头附和,态度明显。
「信长大人,」大桥重长说道,「我就直言了吧,尾张的其他势力在你父亲死后都有来找过我们,他们开的价码更低,收的税更少,甚至给出更多优惠待遇。光是维持你父亲开的条件,并不会让我们满意。」
「这我也明白,所以我今天才会来此,请各位仔细听好。」
弥七郎看见津岛眾诸位豪商正襟危坐,竖起耳朵,唯有堀田道空一派轻松、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一抹促狭的微笑,彷彿把信长即将宣布的事情当成一场猴戏。
织田信长说道:「从今以后,我的领内不收任何关税。」
堀田道空的脸垮了下来,信长的那句话像是巴掌一样打在他脸上,弥七郎心里暗自窃喜。
「信长大人,」大桥重长说道,「就算你不收我们的税,其他人跟我们收税,我们恐怕还是会照缴无误,这样大人难道不介意?」
「其他人收的杂税,津岛的各位爱怎么缴,就怎么缴。只是我要说一句,只要让我掌握尾张全境,这些苛捐杂税,一律免除!」织田信长说得自信满满。
津岛眾听了倒吸一口气,彼此议论纷纷。
信长话虽说得很美,但是要唬到这些老狐狸恐怕还是差了一点。
「呵呵,信长大人此意甚美,我等自然是欣然接受,」堀田道空舔了舔嘴唇,「只是…自古贵人多忘事,不知道大人可否亲笔写下白纸黑字,聊以备忘呢?」
「此事倒是可免。」津岛眾人闻言,有人脸色一垮,也有人虽然不动声色,但是举手投足间已经少了七、八分兴趣。
信长却继续说道:「明天我就会贴出公告,成为我领内的法令,我称为『乐市乐座』,凡在我领内做生意的人,我都不会收他一毛关税。」
津岛眾人兴奋了起来,彼此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连堀田老头听完似乎都有些心动。
「大…大人,此、此事至关重大,请容我等先行讨论一下。」
「那当然,只不过我还有几点要补充。」眾人又转向信长,准备好听他要说些什么,「这项政策牵连甚多,所以也不会一下子就全面施行,而是逐步开放。此外想要获得免税的商家,也得先上书给我家的奉行,证明是我境内商人,等审核通过之后,才能获得关税免许的证书。」
「但是呢,审核是需要漫长时间的,所以越快来找我的商家就能越快获得免税。对了,我不接受津岛眾集体上书,有意者请代表各自的商家来找我。」
信长拍拍衣袖起身,「所以你们好好讨论吧,希望不会耽搁到你们自己的时间,我要先回去了。」
信长领着弥七郎和野野村走出房外,听着房内的津岛眾爆出激烈的争论。
「信长现在麾下的领土连一郡都不到,说什么乐市乐座的大梦!别被骗了!」
「但是,当年也没人看好信秀大人啊,要不是我们当初站对了边……」
「是呀!而且信长至今屡屡击败无数对手,他们哪一个不是占尽优势?万一真的让信长击败信行,到时候整个津岛镇都要遭到清算了!」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事前的结论?信长的财务可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呢!只要我们不出手帮他,他绝对必败无疑………」
弥七郎拋下脑后的争议,随着信长回到清洲城。
那天下午,信长就像平日一样,把空间时间拿来练箭、骑马、读书,来找他的津岛眾是一个也没有,弥七郎看着信长一派轻松的样子,心里却无比着急。
直到晚膳前,才有个人前来面见信长。
那人走进房时步伐沉重,一脸落腮鬍,弥七郎马上就认出了他是鷲巢光康。
「鷲巢大人!真是稀客!」信长一见面就说道。
「嘿嘿,其他人还在跟原本订下密约的势力讨价还价呢!」鷲巢摸了摸他的下巴,「就只有我这个大鬍子事前都没人理睬,乾脆就不等他们,直接过来了。」
「鷲巢大人绝对不会为此举后悔的,我会让鷲巢大人底下的商家享有一个月的免税独佔,第二位来申请的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