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闲负责清扫上方弩手及斩首叛军参将,正面突进战阵抢回羊琇的工作则交给天下无敌的蔺师姐。杀退伏兵后,三人再挟酒坛另寻回营出路,截至此时,一切进展仍相当顺利。安得闲剑走偏锋的攀爬路线令弩士根本无从瞄准,而当他狼入羊群般欺近至东崖弩士阵中后,西崖弩士则会因为害怕伤及同袍而陷入短暂迟疑。
完美的窗口期,他唯独需要担心的变数,只有那位摸不清深浅的使者。然而偏是在这紧要关口,就连参将也以为后者要继续出手时,应劫使者却只赞叹一声,然后毫不留恋地抛弃崖上战场,纵身向下方蔺识玄掠去!
“什么?!”
那参将甚至下意识便要去抓使者衣角——可对面这样一具前凸后翘的全包人形,又如何抓得住了?缓慢消散于半空的,只有使者笑吟吟抛下的一句说辞:“如此...便交由将军应付,容小女子为您分忧!”
该死的闻香教婊子!
因这手“背叛”惊怒交加,可将军偏是发作不得:于理,使者似乎确是对上了援兵中武功较高的那个;于情,她还将一只奴犬留在自己身边充作护卫,这“为您分忧”还真没什么可供指摘之处。念及于此,他只好强压下心头火气:“听我口令齐射!”
“可将军,”一名弩士战战兢兢指出,“那侧崖顶上,还有我等兄弟——”
“老子叫你齐射!”
绣靴踏起一捧血泞,蔺识玄仰头看去,大团烟尘在狭壁间猛的爆裂开来。她知道这是自家师弟对箭雨掷出了烟弹。阔别数年,这小家伙剑术没怎长进,捉弄人的坏点子倒是让他琢磨出了不少。
她弹剑,“怀尘”八面上残留的血珠随主人轻吟纷纷震落,滴入这条她亲手开辟的赤河尽头。一百六十余甲士,能将越骑生生围死在平地上的好手,在她剑下甚至没有走过一炷香时间。如今挡在她与那羊姓校尉之间的,只剩这个来路不明的灰丝女子。
“久闻蔺剑君威名,当真不如一见。”那丝头套下模糊五官搅动着,“只是,小女子仍有一事不明......”
“既您功力未损,为何甘心受制于崖上那位公子?为何要扮作钦犯被押解进京?”
蔺识玄冷冷刺她一眼,根本没打算接上此人话茬。每年因管不住嘴而阴沟翻船的侠女数不胜数,不立刻出手,只是因为强如她也需得在战斗间隙调息。
人形咯咯轻笑,被丝物裹紧的乳肉交叠摩擦,竟有种怪异的美感:“不必答我,能令小女子清楚您也决意抗拒伪朝便是——”
“嚓”一声脆响,覆丝脸蛋上如被鞭梢抽过,虽未破口却洇出血来。蔺识玄松开搭在剑柄上的食指,刚才那道剑风她是冲着心口去的,对方伤而不死,说明至少有第七重止水天的修为。
“少攀亲戚,”她一脸淡漠,丝毫没有理会这递来的橄榄枝,“贵教做派阴毒诡恶,我游历江湖时日虽短......”
”却也认同不得!”
厉叱声中,她再次接连点出三剑。闻香教使者身形暴退,她看似轻薄的全包丝衣下储备当真惊人,举手投足间,大匹丝缎便如海浪般卷出,将剑势罗织其中。
“咝!咝!咝!”
声如玉碎裂帛,怪异灰丝搅出的漩涡寸寸破溃,显出藏于其后的使者身形。武曲星小姐枕剑在腰,揉身急步逼迫上去,一对美眸星闪如水,将对手紧紧锁在其中。换做其他成名侠女,如鹿瑶珊李月娴之辈,对上这偏门兵器定还要思考破解之法,咱们快雨剑君却是登时窥破其中门道:面对旋动丝缎,劈斩只会徒增剑身受力面积,将腕力耗费在这些弹性韧度极佳的织物中,只有变斩为刺才能保证佩剑不会脱手!
面对这番快攻,使者终于不复先前游刃有余的姿态,游离于层层灰丝外的喘息声也明显急促起来:“剑君高明,竟...将我这丝中裹藏的锁链、毒镖都一一击飞开去。本想请您去教中总坛一叙,现在看来,仍是小女子...自不量力了呢......”
什么“请去一叙”,根本就是要将她捕缚起来囚在总坛细细调教。蔺识玄虽对这种丝缎吃捆入踝腕的感受很是好,但一想到那些围攻羊琇的奴犬模样,还是强行压下了腿心涌起的异样冲动:江湖传言闻香教驯奴手段之残虐甚至更甚樊笼司,要是被剁去手脚,那再卓绝的武艺也定然施展不出半分了!
“知道就好,去死!”
两人交锋过程虽复杂,在旁人眼中却连半刻钟都不到,一记密过一记的剑雨终于斩至尽头,丝缎四碎飞落,使者那具错落有致,充满诱惑力的覆丝酮体亦是伤痕累累,有些部位的灰丝甚至被整段划开,露出其下沙黑色的肌肤。蔺识玄最后一刺几乎是擦着她的咽喉削过,即使被丝物弹开,余力仍是在她喉头留下了一道深深血痕。
“真是...无情呐,蔺剑君。”
似乎被剑锋伤及声带,捂着脖颈缓缓退后的使者嗓音再不复先前温柔,而是多了几分应景的阴戾与嘶哑:“不过这样正好,因为您越是反抗,我便会越享受您彻底堕落后酥软的身子,以及哭求讨饶的媚态,嘻嘻嘻嘻...”
她也不顾指缝间淌出的鲜血,抬手便掷来几枚先前可能藏在丝衣底下,还带有美人余香的发烟筒。蔺识玄本可以连筒带手一齐斩断,却十分明智没有妄动。肌肉提炼出的战斗直觉告诉她,使者此举就是要激出她的火气,若她选择此时出剑,那才是正中对方下怀。
有什么在烟中...是箭?是奴犬?不,是人!
重物呼啸而来的劲风中,蔺识玄寒毛悚然倒竖,她足弓绷紧如弦,“突”一声在血泞中点出拳头深浅的凹陷,硬是将自己向前送出七八尺开去。下一秒,这方平地地龙翻身般摇动起来,轰响震耳欲聋,胜过万千劫雷在耳洞中炸开。
那是杵,一柄朴实无华却有井口粗细的重杵,杵头更是沉重,将并不松软的沙地都凿出了倒扣海碗形状的龟裂。杵的末段握在一只宽如蒲扇的巨手中,手的主人是如此庞大,以至于仅靠呼吸就吹散了周遭烟雾。
“此乃我教护法韦驮天,刀枪不入,有般若龙象之力,”丝毫不顾佛门正教中韦驮天绝非此等模样,使者只是自说自话,“对上我等凡人您可能无往不胜,但如果...对手是菩萨呢?”
蔺识玄恍然间感觉自己对上了一尊佛像——还得是那种花大价钱塑造的巨佛。面前巨汉身高丈余,通体鎏有铅金色涂漆,四肢肌肉虬结发达,当真如刀削斧砍出的一般,怪不得能够从崖上跃下而不伤。他螺髻饱满,眉心白毫凸显,双眼与厚唇则拉成三道无悲无喜的横线。
如果只是这样,蔺识玄不过将他当做是一个释教色彩浓厚的寻常敌手:然而事实远不止此。巨佛宽如桌台的雄壮胸膛前,赫然挂着一名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子!
“唔额?呃呕呕呕呕!”
女子娇美的容颜已经彻底扭曲崩溃,乌眸爬满血丝彻底上翻入眼眶,其中再寻不到半分采。她饱满的红唇大张着,半截香舌软塌塌咧出垂在嘴角,滴落下丝缕不绝的晶亮口涎。放眼望去,她那比自己还要精悍健美些许的上半身完全赤裸,满是被鞭挞、戳穿、烙烫出的痕迹。一对挺括的胸脯肉丘更是被折磨得失了形状,如两坨烂肉般瘪贴在身前,晃荡起来甚至有几分凄惨滑稽。
“华朱...你是华朱?”
冷静如蔺识玄,此刻也不禁目眦欲裂。大赵能合她胃口的武人不多,脂虎华朱算是其中一个。遥想当年她初入江湖,便是与这位赌鬼美人结伴,在塞北大漠中一刀一剑杀出了风头。也正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