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风很温暖,云层低而软,像棉花一样,托着纸飞机平稳地飞远。
在坠落之前,他合上了窗户。
只要不看就不会发生,只要藏得够好,避开得及时就不会受伤。
睡前,陈最习惯
去撕
历,看到四月十四号那天被画了个红圈。
是妹妹的生。
分开的时候,他们都太小了,没有选择的余地。
“哥哥!哥哥!你回来啊!”
“你不要我了吗!”
稚的哭诉声飘
在夜色里,像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他。
不是不要你了。
是哥哥也不知道会去哪里,能去哪里。
那天晚上,陈最做了个梦,他站在钟楼上,天气好得足以让忘记一切烦恼。
瑰丽的云霞触手可及,暖风像丝绸一样包裹着他,行道树里飞出一只只快活的鸟雀。
一切的一切,都自由极了。
但他终究不是田洋,并非缺乏这分魄力,而是还有难以忘怀的。
“这辈子,一定要离家出走一次!”
陈最忽然想起清单上的这句话,虽然之前会觉得听着就幼稚,但对此刻的他来说却有很大的吸引力,踏上了去寻找陈初的旅途。
......
站在门的时候,陈最久违地体会到紧张的感觉,连参加高难度的奥数竞赛时他都从容不迫。
第叁次呼吸结束后,他抬手,轻轻敲了下门,楼道
却发出绵长的回音。
小时候没发觉这门单薄,甚至觉得能困住他们的一生,可是离开这么久以后,再回来看,这门
旧得留不住
。
等了半晌,没回应,陈最再次敲门,有迟疑,有试探,更多是担心真的没
在。
早就烂熟于心的地址却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会显得他更加愚蠢。
可是如果门开了,他应该也会很不知所措,可能会下意识垂眸,因为记忆里的陈初只是个小豆包,会寸步不离的跟在他后面,软软糯糯的喊他哥哥。
越想越觉得愧疚,也不知道这些年寄过来的礼物能不能稍微弥补一些。
虽然他心里清楚,如果陈初真的在乎这些东西,肯定会给他回信,会联系他。
可是一次也没有。
陈最叹了气,垂下手,转身打算下楼时,隔壁开了门,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找谁?”
他也迷茫地挑起眉峰,老邻居已经换了。
“陈初。“顿了顿,补充道,”开诊所的陈江陈医生你知道吗?“
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那你走错门了,他家姓赵。”
她指了指紧闭的防盗门继续说,”而且白天都在上班,没的。“
陈最愣了半晌后,朝她点点,
难掩失落。
来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想象出的重逢画面,蒙着美好的滤镜,现在被打回原形以后,才看到这栋楼的确很老了。
水泥台阶上布满了黑滑的污渍,砖缝里的青苔郁郁葱葱,公共长廊上的榕树竟然已经繁茂到遮天蔽,也无
修剪。
真落魄。
和他一样。
漫无目的的走着,想着,陈最不得不承认,他这样贸然的过来,真的很蠢。
陈家连最后一丝眷念都没留给他,只有他还在自我感动的念旧。
他打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邱楠月发消息,无论如何也想见到陈初。
可是看到接二连叁的未接来电和密密麻麻的消息以后,窒息和无力的感觉再度化作锁链缠住他心脏。
他切断了来路,一时也看不到归宿。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童稚的嗓音仍在脑海里徘徊。
可这次,是她不要他了。
被动的抛弃换来主动放弃,很公平。
空气里渐渐弥漫出清透的香气,陈最抬,看到枝
盘虬,花影重重的樱树,公园
的旧招牌隐没在柔软的
晕中。
很久以前,爷爷带他们来这边玩的时候,陈初还和他争论到底是梨花还是樱花。
那时他们说等结果子了尝一尝就知道了。
不过一直没等到,现在陈最认出来,这是八重樱,本来就不会结果。
说是公园,不过器材大多锈迹斑斑,大象鼻子的滑滑梯早已不知去处,沙坑里散落着瘪的汽水罐子。
陈最本以为这里已经彻底无问津,沿着林荫道慢慢走,一边回忆从前的光景,一边猜测陈初的新生活。
五岁的她,和十五岁的她,变化有多大呢?
因为邱楠月不喜欢她,决绝到连她的照片都不留,陈最也只存了一张。
他从衣袋里掏出照片仔仔细细的看,因为早产的缘故,她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弱许多。
脸蛋太小,衬得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子又怕生,像只敏感的小猫,学会走路以后便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而且她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哥哥。
陈最还记得那天他趴在小木床边逗她叫哥哥。
小豆包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柔软的脸颊上还残留着睡多了留下的红印子,呆呆的。
”哥哥.....“
陈最拉着她呼呼的小手,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路过的看见这一幕,笑他,“一般都是先学会叫爸爸妈妈的。”
话音落,却听见一声绵软且含糊的“哥.....哥.....”
圆溜溜的的眼眸里装满了他的笑容。
所以陈最一直相信,他和陈初之间是很特别的。
可是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秋千上的她。
她的视线也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陌生到连集都不必产生。
陈最看着她的背影,为这距离感到彷徨和失措。
陈初,他的妹妹,已经这么大了。
他想喊住她,却难以启齿,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吧?
明明曾经那么的亲密,怎么会疏离到对望也不相识呢?
陈最心里有很多疑惑,替她找原因解释,也替自己开脱。
因为花影太缭,她没看清他。
因为分开的时候太小了,她已经没多少印象了。
因为缺席她的生活太久,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等他回过来时,只来得及拍下一个匆匆的背影。
迷惘,怅然,不甘以及愧疚,纷杂的绪像浓雾一样笼罩着他,然而陈初却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一瞥让这场寻
之旅成了笑话。
如果连陈初都不需要他了,那他和田洋似乎也没有区别。
从那天起,也许是因为不甘和遗憾,陈最开始频繁的梦到她。
场景从未变过,还是那个开满樱花的旧公园。
她坐在秋千上听歌,看到他以后,站起来,遥远的对望片刻后,毫不留的离开。
每一次,他都没能留住她。
”陈初......“
“初初......”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缓慢地转过身,目光不再冷淡,变成了厌恶,不耐烦。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