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陈江再次看向她时,眼中多了真诚:“我不会报警,也不想再怪你了,既然你想杀了我,那你以后就当我死了吧,父女一场,始终是我对不起你。”
“”
陈初看了他很久,仍然感到恍惚,预料中的道歉,来得似乎并不艰难。
但是仔细想想,陈江对她本来也没太上心,这场火更是烧光了他所剩不多的亲情与耐心。
陈江靠着病床的栏杆,情枯槁:“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一起住,在你上大学之前还是可以住在之前和你哥住的那个公寓,房租我来出,等你满了十八岁考得起好大学就去读,考不起,我也没那个心力再负担太多了。”
陈初听他说完这些以后,只觉得可笑,甚至佩服他能将推卸责任的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当然会搬出去,既然你不打算养我了,离我满十八岁还有两年,你就把这两年的钱一次性给我吧,反正是你该给的。”
““”陈江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陈初干脆报了笔数目,”既然你说当你死了,按照法律来说,你的遗产本来也该归我。“
经历这么多不公与委屈,她早就明白了,与其盼望有人对自己好,不如盼望着多谋点利。
医院外的树木早已凋零,日光洋洋洒洒的铺陈在街上,萧瑟却明亮,远处还有卖烤红薯的摊贩在吆喝,小车上挂着一大团气球,成色粗糙却斑斓,衬得天空一片瓦蓝。
阳光照在陈初身上,她抬起头,眯了眯眼,用手挡住了大半光亮,绿色的银行卡似乎变成了香樟树叶。
她想起书上写的那句话,”你会慢慢地,好起来,在春天长出新的叶子。“
陈江说以后她和陈家再也没关系了,他几乎是嘲讽的笑着祝她自由。
对啊,她终于自由了。
本来以为会很痛快地离开,可是真正被舍弃的那个人实在太沉重了,因此更加带不走。
抱团取暖的日子终会结束,她也该学会长大,去寻找自己的春天
说得那么自由,那你干嘛还要来英国
陈初看着对面冷若冰霜的男人,在心里唾骂自己不争气。
陈最本来有许多想说,想问的,但是在看到陈初转身准备逃跑的时候,生出了怯意。
那时候他留不住她,是因为没能力,现在的他则是少了勇气。
隔着暖黄的烛光,陈最细细端详陈初,一寸都不愿错过,明明分开了七年,他却并不觉得陌生,毕竟从未有一刻忘记过。
她还是留不长头发,短发垂在脖颈边,黑白交错,勾勒出纤细的面孔轮廓,彻底长开的眉眼里少了从前的锐气和冷意,如果说以前是寒冰,现在就是清潭,。
小刺猬褪去了身上的荆棘,变得从容而轻盈。
他该为她感到开心。
陈初清楚的看见了陈最眼底沁出的水光,心脏下意识发紧,可是想到自己亏欠的这几年,又只能心虚的移开视线。
不明状况的钟嘉荷与Dvd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你们认识很久了?”
陈最正要点头承认,对面的那位却使劲儿摇头,看向他的眼格外淡漠,要将陌生人的戏码演到极致。
陈初没忽略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但是她告诉自己,必须要有定力。
目标尚未完成,不能轻易掉到美人计里。
Dvd纵横情场多年,自诩将女孩的心思摸得很透彻,看到陈初故意无视陈最的样子,觉得有趣,正想调侃时,桌布下的小腿被踹了一下。
他困惑而无辜的看着始作俑者,钟嘉荷讪讪地咳了一声后,指着弧形窗外光波粼粼的泰晤士河,说自己吃饱了,想去散步,甚至还露出微笑邀请他。
陈初察觉到她打算走,于是也起身,捞起大衣说自己实验室还有数据要统计。
钟嘉荷在看到陈最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陈初手机相册里的男人,读研的这些年,她们朝夕相处,虽然陈初从没主动提起过,但也从未刻意隐瞒过。
她说她爱的人,很特别。
特别贵。
是她现在承担不了的代价。
钟嘉荷看着眼前的男人,即便坐在衣香鬓影的高级餐厅里,依旧清贵卓然,言谈虽然平和,却有着恰到好处的克制与疏离感。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居然觉得这两人长得有些似。
尤其是眼睛的轮廓,都是内双,含蓄而单薄的美,眼尾上扬的弧度宛如月亮边缘,可柔和,可锋利。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吧?
她虽然不想恋爱,但对别人的感情却很乐见其成,打定主意要当这久别重逢,破爱重圆戏码的导演,不顾陈初恳求的目光,带着同样有眼力见儿的Dvd去河边散步了。
陈初和陈最旁边都空了,想掩饰都找不到遮挡物,于是反而坦然了许多。
“你”
陈初看着陈最,对上眼的瞬间有些恍惚,虽然五官变化并不大,可是轮廓比从前更加清晰,眉宇间也多了凌厉与英气,不言不语时,彻底褪去了少年时代的温和感。
还是这么好看,随便一个角度,都能当作电影取景。
可惜,太贵重了,她还是带不走。
“你来英国多久了?”
陈最看她打算倒酒,放在以前,作为哥哥自然会拦着,现在她要和他演陌生人,那他继续奉陪,于是给她灌了满满一大杯。
陈初看着他的动作,莫名想到那句歌词“摇晃的红酒杯”。
她不常喝酒,担心陈最问太多,便猛地灌了一大口,在心里祈祷快点醉晕过去就不用开口了。
殊不知陈最也在等她醉,这样就能带回家了。
各怀心思的两人不再寒暄,都闷头喝酒。
价格不菲的红酒被当成水一样灌下肚,陈初掐算着时间,觉得该晕了的时候,听到对面传来“咚”的轻响。
陈最先趴下了。
“无语!”
结完帐没多久,信用卡的短信就来了,陈初已经不忍心看余额。
也不知陈最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总之死死挂在她身上,怎么叫都不清醒。
陈初给Dvd打电话,却被直接挂了,钟嘉荷更不用说,也许出主意的就是她。
权衡一番后,她拖着陈最去了对面的旅馆办理入住。
在服务生暧昧的视线钟,她扛着男人进了卧室。
“陈最”陈初把他放到床上后,凑近细看,“陈最,你真的醉了?”
男人皱了皱眉,觉得灯光有些刺眼,干脆翻身背对着她了。
“真的醉了啊。”
陈初看着他的侧脸,睫毛的影子像窗外的夜雾一样,浓郁,晦暗。
“话都没说两句,就醉成一滩烂泥了,堂堂总经理,不应该有很多应酬吗,居然这么不胜酒力!”
陈初戳他肩膀泄愤,但下一秒,又松了口气,“不会喝酒也是好事儿,对身体好。”
男人依旧背对着她,好看的肩颈线条令她想到春天的山峦。
“刚才的饭钱和酒钱都是我付的,你醒了以后可要记得还给我,我还没攒够呢,等我攒够了才能还给你。”
陈最听见“还”这个词,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忍住了,继续听她的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