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斜,“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狠话:“好,我等着!”
宁长风的身影已经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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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从镇上回来的里正听说了这件事。
“别瞎传,没影儿的事。”他敲着烟斗斥责玉婶。
“咋地没影儿了,咱们村这几日不在家的就只有宁大谷夫妇,除了他们还能有谁,黑了心肝的两口子!呸!”玉婶啐了一口,又逮着自家老头子唠叨:“照我说你就在偏袒他们家,有个童生儿子了不起啊,还不一定能考得上秀才呢……”
宁发林沉默地敲了敲烟斗,脸上愁苦之色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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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山。
夜深人静,连山里的虫鸟都歇息了,竹林深处一点昏黄灯光仍旧亮着。
容衍醒来时,灯花正好“噼啪”爆了一声,跳动的烛火照亮了桌上的尾戒,下面压着一封留书。
字迹方块板正,是宁长风教他的怪字体。
“若三日后我没回来,你可带着景泰蓝自寻去处。”
容衍手指抚过那一行端正的字体,心想宁长风这人就如他的字一般,正直得很,善良得很,也……固执得很。
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阿父。”景泰蓝揉着眼睛站在门口,软软糯糯地叫他。
容衍放下留书,望向烛火下那半大孩子。景泰蓝眉眼生得精致可爱,大眼睛水汪汪的,白嫩的小脸上尚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
“过来。”容衍招招手。
景泰蓝走进来,挨着床边坐下,小身板挺得笔直。
乡下没那么多讲究,多少人家从年头道年尾才得置办一身新衣裳。宁长风却特意给他们做了身细软里衣,全当寝衣了。
容衍仔细看了眼这孩子,突然眯起眼道:“你很怕我?”
景泰蓝小心脏一跳,望向容衍的眼瞬间藏满了心虚,连忙低下头,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小脚丫紧张地在地上搓搓。
容衍:“抬头,看着我说话。”
他声音不大,景泰蓝却吓得差点抖了抖,再抬头时已是眼泪汪汪。
容衍一顿,无意识摩挲着尾指上那枚玉戒指,语气放缓和了些,问道:“我以前很可怕?”
景泰蓝包着一泡眼泪抽抽搭搭:“不……阿父才不可怕……是他们欺负人呜呜呜……”
他用小手抹着眼泪,心虚地不敢看容衍。他亲眼看到过阿父因为犯错被先帝关在铁笼子里,还放蛇虫咬他……
所以也不算撒谎吧。
容衍被他哭得头疼,他撑了撑额,作了个停止的手势:“好了,我不问了,别哭了。”
景泰蓝瞬间止住哭声,眼眶通红通红的,他穿得单薄,此时缩着小身子抖啊抖,看起来好不可怜。
容衍定定看了他半晌,突然掀开被子一角:“进来睡。”
景泰蓝先是一愣,随即小脸上笑开了花:“好耶。”
他动作小心地爬到床上,裹上被子挨着容衍傻乐。
失忆后的阿父温柔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