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洒出成排整齐的红痕。
看着沉樱狰狞的表情和血红的眼睛,冬凌的胃部不住翻腾,忍了好一会儿愣是没忍住,呕的一声,吐了一地的酸水。
「咳、呕……」
这已经是上船后看到的第二具尸体了。但比起昨天在室内温泉区发现的贺夫人,沉樱的死状要凄惨多了。冬凌缓过劲后,伸手覆盖住死者的眼皮,想替她闔上眼睛,然而沉樱暴突的眼睛却怎么也无法闔上,简直就像是在昭示着她的死不瞑目。
「究竟是谁这么残忍……」无庸置疑,这割断喉咙的刀伤绝对就是致命伤了。这兇手得要多冷静、多熟练,才能做到一刀封喉?
冬凌将她的身子重新摆好放回地上。虽然几个小时前的自己确实是在心里不断咒骂着这名拿十字弓的「偷袭者」会被闯进来的人顺利做掉--但以这种形式确认偷袭者的死,他实在是消受不起啊。
冬凌双手合十,为她默哀了半分鐘--待我救回熊宁、和荧煌顺利会合后,就回来将你安置。
不过冬凌怎么也想不透,兇手既然选择以刀具近距离杀害手持十字弓的沉樱,那么他身上八成没有枪。若真是如此,他为什么不拿走沉樱的十字弓?有一把远距离武器在手,怎么也比刀具踏实啊。
冬凌的脑子一片混乱,对于这个将沉樱一刀封喉的兇手,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冬凌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疯蟒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当时的情况实在太危急,自己压根没心思去留意他是以左手还是右手拿棍的,这么一想,好像是右手?不,也可能是左手……
冬凌一边思索一边连滚带爬跌下阶梯,眼前的景象却令他瞠目结舌。
「这……怎么可能……」
熊宁不见了。
那团胸前插了一支箭、瘫倒在深红布幕前方的人影居然不见了。冬凌匆忙的跑过去,只见地上散落着两片影碟,其中一片的封面上一名大胸的拉丁美女笑得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衬得她脸上斑驳的血痕益发扎眼。
熊宁刚才就倒在这里,这一点那位拉丁美女可以为他证明。那支箭可是正中红心的插进了熊宁的心窝处,周围一片混乱,难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站起身来逃跑吗?
冬凌深吸一口气,復又拍拍脸颊──虽然自己仍是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至少得知了熊宁离开这座电影院时人还活着,否则他不可能走出去,更没有人会费力气去搬运一具尸体。眼下不知道金方块落入了谁的手里,杀了沉樱的兇手也还未明朗,自己必须儘快和荧煌会合才行,可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
这时,前门附近一枚物体吸引了冬凌的目光。冬凌艰难地拖着伤腿凑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是一颗铜製弹壳,在绒布地毯上闪闪发亮。说起来,刚才在浓雾扬起之后,自己的确听见了近在咫尺的迸裂声,想来就是扣下扳机后,子弹出膛的声音。
「站住!不许动!」一股肃杀之气从背后袭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严厉的声音,「回答我的话。」
冬凌猛地一抖,自己太专注于研究电影院里留下的线索,居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
冬凌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去。认出她声音的同时,冬凌的心立刻就凉了下去。
冬凌一动,她即刻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叫你别动!」
她握着十字弓的手抖个不停,然而直到冬凌的身子转了半圈过来和她面对面,她也没有扣下扳机。
冬凌想好好问问她,既然她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手上还拿着沉樱的十字弓,那么她有很大机率也参与了不久前的事故。冬凌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使她分,同时趁着她松懈时抢夺她的手里的十字弓──然而却在看清了她的脸后怔住了。
「妮妮……你怎么……」
妮妮的脸上全是血,原本灵动的双眼此刻已生气尽失,左眼的部分更是成了一个血窟窿,如无底深渊,凝结的血块覆盖住了半个眼眶,脏污和血沫在她的脸上成了一幅令人难以恭维的抽象画,她一直系在两侧的双马尾已经散落,长发散在肩上凌乱不堪,使她整个人像极了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厉鬼。
「是你杀了我姐姐吗?!」妮妮无视于他的讶异,歇斯底里地问道:「刚才还悬在银幕前的金方块,是你拿走的吗?!」
「我、我可没有杀人!」冬凌被她尖锐的声音吼得浑身一震,怯怯道:「更没有拿什么方块。」
「那你回来做什么?!」妮妮高举手里的十字弓,越逼越近,「难道你不是打算回到现场来重温做案快感吗?许多罪犯都会这么做,你……肯定也是吧?……我早该怀疑你了,打扮的像个不諳世事的小鬼头,还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哈!如果是你,想要接近我姐姐或是贺夫人,肯定都很容易吧……?」
眼前这个手持十字弓的疯狂女人真的是两天前和他们在娱乐室里较劲的俏丽姑娘吗?当时的景象还歷歷在目,就连她银铃般的笑声都犹在耳畔,怎么才一个晚上,沉樱被人残忍杀害,妮妮又成了这副模样?!
「妮妮!你冷静!我说了我没有杀人……」
「哦……」妮妮冷冷的应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冬凌紧张的看着她,这才发现妮妮仅剩的一隻眼睛始终紧紧盯着自己的腰间。
冬凌猛地一震,浑身上下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自己的连帽外套拉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开了,一阵阵灌进后门的风将他的外套下襬微微掀起,使得他掛在腰间的枪套若隐若现。
「刚才对我开枪的人是你吧?想不到你的枪法居然还挺不错的,中了姐姐一箭后,还能在大雾瀰漫的情况下瞄准我。真可惜……你开的第一枪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射中我。第一枪没能打中我,就已经注定你的失败了。」
「幸亏我躲得快,只是被灯罩的碎片刺中而已。」
「原本我们还以为你没了你弟弟就什么也不是、只是个没用的傢伙──看来我们真是太低估你了。」妮妮咧开嘴狰狞一笑,按在十字弓上的手指猛地扣下扳机。
箭矢脱离十字弓飞出来的那一刻冬凌一直紧紧盯着它,奔腾而出的箭矢在他的眼中彷彿成了慢速拨放的影带,他觉得自己能清楚地看见那枝朝自己逼近的凶器,然而他虽能清楚地看见箭矢奔腾而出的轨跡,反射经却跟不上视觉,他想躲开,一时心急,居然栽了个跟头,箭矢从他的脸边擦了过去,一道浅长的伤口在他脸上留下如瀑布般下坠的血幕,刺痛感激得他浑身一颤,而闪躲的同时牵动了右腿的伤口,他右腿一软,重心一晃,竟就这么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呃……!」后脑着地时,冬凌彷彿能看见自己的脑浆在脑壳里飞洒四溅的画面。所幸阶梯上厚重的地毯替他做了十足的缓衝,他的脑壳没被砸开,勉强保住了意识。他知道自己腿上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后脑、脸上和后背的伤处都不断叫嚣着,让他忍不住想──要是我现在缴械投降,妮妮会放过我吗?
她从后背的箭袋再取出一支箭,缓缓架上弓座。视线里,那双高筒靴越走越近,那一步一声「叩、叩、叩」的响动敲得他脑袋一鼓一鼓地跳疼着,她激动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过来:「身为我国公民,你应该知道人民未经许可不得持有枪械吧?」
冬凌挣扎着爬起身,然而右腿传来的阵阵剧痛却令他一站起身立即又跌坐在地,他按着地板,狼狈的向后退,喘气的间隙断断续续道:「身为一名、警察……你应该知道不能随便动用私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