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缺氧中挤出了一句回应:“我以为何监狱长会很着急让我死。”
何梦露将藤条压得更紧:“最初是的,但我想傲君姐会更希望看到你伏法。”
然后,她撤掉力道,后退了几步:“在监狱里享受腐烂吧,人渣。”
何梦露没有打算听卿言的回应,径直离开了禁闭室。还未等卿言将上衣穿好,狱警又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遵从了何梦露的命令。
卿言不是第一次尝到狱警挥舞电棍殴打她腹部的滋味,可何梦露的那句“人渣”几乎是激起了她生理性的反应。没有挨过几下,她便趴在铁桶旁呕吐了起来。
这一整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呕出来的只有些酸水,但已经足以让狱警咒骂着退出去。
禁闭室落锁后,整个世界又安静下来。
卿言又呕了几下,这才顺过呼吸,跌坐在铁桶旁。
她以为自己早做好了被何梦露恨的心理准备,可不知是不是呕吐反应,她的鼻腔莫名发酸。她潦草的卷起上衣擦了擦脸,又喝了点水,这才慢慢挪到另一个角落,靠着墙昏睡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何梦露没有亲自来。几个狱警一天叁次,不知是不是准时的为卿言送上殴打套餐。
最常来的那个狱警就是最开始将卿言领到何梦露办公室的那位老朋友。卿言听她们的谈话得知她姓张。卿言这两天跟她结下了坚不可摧的“友情”,使得张狱警每次都偏心地在卿言不支倒地的身体上多补几脚。
再强大的精,也会被这种高频率的虐待和毫无营养供给的隔离摧折些许。尽管卿言总将自己视为坚强的那类人,到了第叁天傍晚,狱警打开门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她仍不自觉的瑟缩。
疲累带来头脑的混沌,她好不容易逼迫自己清醒过来,抬头看向来人。进门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好友”张狱警。
在心里称她“章鱼精”是一种很有效的精胜利法,虽然有点幼稚,但卿言此刻对积极心态的需求已经迫切到无法要求它多么高级。
章鱼精抽出电棍,如预期般看到卿言面色发白、身型颤抖,满意的笑了一下。
接下来是一阵带着电流的击打,偶尔夹杂脚踢,直到卿言开始剧烈的咳嗽,这才停下来。
卿言咳了一阵,吐了口血沫子,抬头看向章鱼精,发现这人竟在饶有兴致地笑,好像街边的小孩拿着放大镜烧蚂蚁似的。
多少有点变态了。
卿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上也扯出一丝笑意:“张警官,您有没有考虑过去看看心理医生,据说暴力倾向是可控的。”
章鱼精咒骂一句,一把拎住卿言的领口,发狠地瞪着她:“我看你还有余力说垃圾话,确实像是没玩够。”
即使卿言此刻被迫看着章鱼精的脸,心里依旧在提防下一秒电棍可能捅到的位置。她算怕了那根电棍,只能尽量不让自己的恐惧从眼中泄露出来,不躲避章鱼精嘲弄的目光。
于是两人相互瞪视着。
“囚犯3279号,恭喜你,禁闭结束了。”
章鱼精凑近她的耳朵,语调轻柔而缓慢,却带着无法忽略的威胁:“不要太想念我们找乐子的时光,你很快就会再回来。”
短暂的噩梦结束了,筋疲力尽到被掏空的卿言毫无反抗能力,被章鱼精押着离开。
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居然还能迈得动腿。
走廊上刺眼的光晃的卿言一阵头疼,整个身体沉得要命,随时都好像要晕过去。
卿言倒是没想到,自己并没有被押回宿舍,而是被押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有一个大诊厅,医生的办公区域也在这里,诊厅旁连着叁道门,分别是医生的休息室、洗手间和一个隔离或诊治特殊病人的小诊室。
卿言一进门,就被推入小诊室。她还以为会被医生刁难,没想到就是单纯的检查身体。医生为她上好了外伤的药,又开了些口服的胶囊,将她和章鱼精留在了诊室。
卿言实在太过疲累。
被上药的地方凉飕飕的,又衬得伤处格外灼热,有种很怪的感觉,但比起在禁闭室时已经舒坦了很多。
出了禁闭室,章鱼精似乎换了副嘴脸,人模狗样的,背手站立、目不斜视地守在门口。卿言也乐得不被打扰,躺在就诊台上,闭上眼睛放空大脑。
不一会儿,另一位没见过的狱警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卿言定眼一看,托盘上摆着一碗粥,稠得不像在监狱能看到的那种,旁边还摆着几碟小菜。
“这是何监狱长吩咐我送到的。”狱警的声音如诗朗诵一般刻意:“说是给卿警官的。”
章鱼精恭敬的接过,然后将托盘放置在诊台自带的小桌上,然后退到一旁。
什么情况?卿言纳闷了一瞬。
然后她透过小诊室的门看到了诊厅,这才明白何梦露打的什么主意。
现在是监狱里病人的常规看诊时间,此刻诊厅里排队看医生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狱警给卿言端上来一份特殊的“小灶”。
再加上,她被收监叁天,连个影都不见。甚至她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丝伤痕。
如今诊厅里的所有犯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位穿着囚服吃着定制餐的“卿警官”究竟长什么样。
确认诊厅里的所有犯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送饭的狱警这才退了出去,还欲盖弥彰地半掩上门。
卿言却苦笑出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欣赏何梦露发坏的样子。尽管即将倒霉的是她自己,她依旧觉得这个创意有一点天才。
但至少她现在有吃有喝,吃饱喝足才是正事,至于那些旁的,“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用不着操闲心。
卿言端起碗来,将稀饭大口喝光,又将其余几碟小菜扫得只剩下花椒大料,这才满意的侧躺在诊台上睡过去。
到了晚上的休息时间,在监狱里响彻熄灯号之前,何梦露亲自来到医务室。
“晚饭吃得好吗?”她明知故问道。
“不错。”卿言点头,脸上竟然是笑着的,她甚至还得寸进尺道:“能给支烟吗?烟瘾犯了。”
何梦露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从制服的内袋掏出一包烟,递到卿言面前。
卿言抽出一支,问:“有火吗?”
何梦露又是一抬手,章鱼精就像电视剧里的大太监似的从她身后钻出来,将打火机双手递到她手边。何梦露却没接:“给她点上。”
卿言叼着烟凑过去,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感觉。章鱼精平时对她暴力相向,像个十足的嗜虐变态,可在何梦露面前,却像被拴了电击项圈的看门狗——这个比喻纯属给自己添堵。
卿言吸了口烟,这才道:“谢谢监狱长厚爱。”
何梦露看着她。她看着张狱警将点燃的火机伸到卿言身旁,卿言自然的叼着烟凑上前去,就好像之前被打得爬不起来,缩在角落,甚至看到电棍就不住发抖的不是她本人。
何梦露说不出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她希望卿言能不得好死,但她同时又不想见到她摧折。
她不想让卿言在她眼前便成瑟瑟发抖的落水狗,不想眼见她因恐惧变得谄媚、因疼痛变得卑微。
她依旧害怕看到卿言丑态百出的那一幕,因为如果那一幕真的出现了,她就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不去将心理残存的那一点侥幸抹除。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