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一灌了
酒,他的眼很沧桑,鬓角生出好些白发来,短短一个月,就老的不成样子了。『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那你做的没错。你做的是对的事,达子也不会和你计较。”
他好像在回想着什么,眼放的很远:“我还记得……有一次咱们喝酒,他喝的酩酊大醉,对着我一顿剖白,说他是个只求开心快活的,
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对得起自己的心,在世间摸爬滚打过这一遭也觉得值得。他说,能认识我们两个,他这辈子值了。”
他长叹一气:“达子是个豁达的
,你也……放过自己吧。”
江逾白便不再说话,他和鲁一只大
大
的喝着酒,直到同心镯震动,才觉出哪里不对。早在很久以前,他就解开了同心镯活动的范围限制,但对方的状态还是能感应到。
“阿泽呢?”他翻身坐起,一下子跳了起来。
鲁一也跟着冲了出去,跑了一段,就见远处张达的坟前,立着一只高高的招魂幡,四处都是符咒,朱砂血淋淋的渗透了泥土。
江隐站在阵旁,阵中有一只黑猫,不知他从哪里找到的,正蹲在那里瑟瑟发抖。他的衣服无风自动,回过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已经全黑了。
鲁一呆住了:“这是,这是……”
江逾白脸色大变:“他想引魂!”
鲁一道:“是招魂吗?”
江逾白摇:“不是,是把死
的魂魄引
体,或者其他宿主中,将
间的
硬生生拉回阳间!这个混账……必须要阻止他!”
他跑过去,差带你被罡风掀翻,怒喝道:“江白泽!你给我停下来!”
江隐看着他,纯黑的眼仁显得他稚的脸庞有些狰狞,他说:“我要他回来。”
江逾白道:“死不能复生,你疯了吗?”
江隐猛地厉喝,那一声仿佛万鬼哀啼,令毛骨悚然:“我要他回来!”
江逾白猛的窒住,他忽然明白了,江隐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冷漠,他此刻的偏执,明明白白的表露出了他的在意。
鲁一颤声道:“阿泽,阿泽啊……别钻牛角尖,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要听你师傅的话……”
江隐还是重复着那一句:“我要他回来。”
江逾白咬咬牙,同心镯银光大放,再一次捆住了江隐,但他挣扎的那么剧烈,连镯子都裂出了细细的缝隙。周围的怨鬼好像被他的气息所吸引,气大盛,处处是哀哭啼鸣。
鲁一抖得更厉害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骨
都在打着颤。
江逾白吸一
气:“江白泽,你是想让我和你鲁叔给他陪葬吗?”
这话说的太重了,鲁一听着都难过,江隐的挣扎猛的一顿,细细的发起抖来。江逾白再一使力,那双纯黑的瞳仁颜色渐渐褪去,露出本来的黑白分明来。
江隐倒在地上,被江逾白过来狠狠揍了两下,阵中的黑猫惊慌失措的跑了。01bz.cc
江逾白喘着气,像是气狠了:“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什么,啊?”
“这种邪门歪道,你从哪学来的?好,你会召鬼魂……你厉害……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半只脚踏上奈何桥的,本来要去
回转世,要是被你硬生生拽回了阳间,他就是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了!”
江隐睁大了眼睛,他的嘴唇轻颤,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江逾白说:“我告诉过你很多次,这世间自有一套道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谁也不能违背!张达已是故去之,就算你召回了他,也同阳世格格不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添痛苦。何况,违背生死之道,就好比与老天做
易,那可是一个
商。”
他颓然坐下,好像耗尽了力气:“有得必有失,你今天召回了一条命,他
必然会失去一条,你的,我的,鲁叔的……都不行。我不是不知道这样的禁术,但我输不起。”
鲁一听呆了,他感受到了一种冥冥中的力量,颤栗良久,也只能长叹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阿泽,放下吧。”
江隐紧握的拳终于松开了,他之前那么倔强和凶狠,现在脸上却露出一种茫茫然的无助来。
他又看了眼那小小的坟茔:“我想他回来。”他的嘴唇颤抖着,一字一句的重复,“我想他……回来。”
鲁一鼻子一酸,江逾白也红了眼眶。
鲁一抱住了江隐,不住的拍着他的背:“我苦命的阿泽……别难过啊,我们也想他……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的泪倒先下来了。
江隐的身体很冷,手是抖的,眼睛痛的厉害。他太难受了,有一巨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快要把他撕裂开,他从未体验过,不知道这是
感,
拿它丝毫没有办法的
感。
他把埋在鲁
一的怀里,说:“我不会哭。”
后半夜,他们收拾好了那一片狼藉,回到了庙,鲁
一和江逾白仍旧喝着酒,江隐抱着花灯,在角落里坐着。
江逾白微醺了,仰着脖子,酒从脖子滑下去。
“老鲁,生没有不散的宴席。”他说,“你走吧,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再来一次,我没法再原谅自己。”
鲁一沉默了一会,笑了。他脸上还笑着,声音已经哽咽了:“看来我们这出戏……也该散了。”
江逾白望着从瓦片中透出的天光,他的眼很朦胧,好像真是一个醉生梦死的酒鬼。
“那就最后唱一折吧。”
鲁一清了清嗓子,把江隐叫了过来:“阿泽,再给咱们唱一段……就唱上次那个吧。”
江隐仍旧拉开了架势,看的却变成了两个,再也没有打趣的
,没有贱兮兮的调笑,没有吵吵闹闹,短短一个月,已经物是
非。
唱到最后,鲁一和江逾白也和了起来,那唱腔百转千回,似哀戚似惆怅,又似释然潇洒:
“劝君子临行更尽酒一盅,愿与你再向间陌路逢……倾觞一尽酬知音,从今后,天涯长忆月明中——”
唱罢,两眼角都有了泪光。
江逾白醉醺醺的睡去了,江隐蜷缩在他旁边,抱着花灯,昏昏沉沉的猫着。他好像是回忆,又好像是做梦,满脑子都是张达在河对面冲他笑,花灯好像星辉隐去,汇银河。
忽然,身边响起了一点细微的动静,刻意放得很轻,但江隐还是听见了。
他睁开眼,就见鲁一已不见了,他匆忙起身追出去,就见一个瘦长背影佝偻着,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叫了声:“鲁叔!”
鲁一回过
,有点惊讶的看着他,江隐跑过去,扑
了他怀中,花灯都掉在了地上。
鲁一愣了会,用力抱住了江隐,青筋
露的手摸着他的
“阿泽……别吵醒你师父,鲁叔年纪大了,不喜欢告别,想悄悄的走……”
江隐攥紧他的衣襟,没有说话。
鲁一心里一酸,故意逗他:“要不要跟我走?一定比你师父对你好,每天都吃好吃的,糖葫芦,灯芯糕……你想吃什么?”
江隐松开手,摇了摇。
鲁一想起了什么,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摸出几张票子,塞到他手里:“拿着,拿着,省的你师父不舍得给你买吃的,那个抠门劲……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