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不利的人事物尽数销声匿迹,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没人知道他也和玉匣有关!
若不是我蛰伏二十?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摸到了存放在皇宫秘阁中的结案卷宗!发?现蒋阁老对此案的侦办是那么的缜密!缜密到陛下想要知道高官家中所有奴仆甚至一条狗的名姓都能找到记载!我根本不会想到,他借着办理玉匣案的职权瞒天过海!
其实他才是真正运输人命的渠道吧?老祁国公的手下只在战乱时?捡尸,他却能行拐卖妇女幼子之事,但他从不露面,只依靠你这个内线,将所得提供给王妃,再由王妃去对接余家,他可以?做到不出面就从中捞尽油水!
你说他对你只是赏饭之恩?”萧蔚握紧扶手起身,咬牙切齿间挤出一个冷笑?,“刘叔叔,我一直在想,当年到底是什么诱.惑,让你不惜背叛生死之交八拜挚友!如今终于明白了,作?为蒋阁老忠诚的走狗,你真是潜伏得够深够好啊!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许了你多少富贵?!你就是为了这泼天富贵,害得要救我出牢的叔伯们命丧黄泉,被剜肉烹食吗!”
男人仿佛活见鬼一般,惊恐地瞪大双眼,双唇止不住地颤抖,“你是……你是……”
萧蔚猛探身,凑近他的面庞,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勾出一抹邪笑?,猩红的眼眸迸射出怒极而兴奋的光芒,对他一字一顿道:“刘叔叔,我是薛晏啊…!我从地狱爬回来了,没想到吧?当年我亲眼看着叔伯们被烹肉分食,我叫天天不应,只能目之泪之,在心底为其送终!二十?载,整整二十?载!终于给我等?到了!现在,轮到给您送终了!”
“薛晏……阿晏!你是阿晏?!”男人惊恐地叫唤,“你不是死了吗?你被活埋!当年余宏光告诉我你被活埋了!他骗我?!”
“他没有骗你!准确的说,当年的余宏光没有骗你!”萧蔚不打算向他解释余家阴阳之说,更不想告诉他自己后来被救,“想不通的,地狱里慢慢去想吧!”
“你要干什么?!”男人猛握住他的手腕,激动地道,“你既然晓得我上面有蒋阁老!怎么敢动刑?!凭你现在根本扳不倒他!就算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他,也不过再多些替死鬼!”
萧蔚收回手,将他甩倒在地,起身蔑视他道,“扳不倒?端看我想不想扳倒!我薛晏能忍一个二十?年,就能再忍第二个二十?年!他如今是我在吏部的授业恩师,我还要靠他进?内阁,步凌云,待我手握重权,再与?他慢慢清算旧账!为了这一时?之气?,企图和蒋阁老作?对,斗得家破人亡,把经?手此事的岳父一家也全都搭进?去?我从不会做这种傻事。至于你,你就是那个替死鬼。我杀了你,为叔伯们报仇,再将这一切真相掩藏,向蒋阁老邀功,从此以?后,我顶替你在他那里亲信的位置,不就成了?”
男人惊惶讷然,“你……你根本不像你爹的孩子……”
萧蔚扯出一个笑?,“我若像我爹,早被这吃人的世道玩儿死了。如今,只有我玩你们的份。谁站得高,谁就有资格玩儿。你,给我受着。”
“你就不怕我将这一切告诉行刑官吏?!拆穿你的阴谋?!”男人见他要走,急声喝道,“你觉得蒋阁老会相信你杀我是为了帮他掩藏真相?”
萧蔚顿足,侧眸看他,“你若愿意将‘蒋阁老’这三个字供出来告诉他人,就不至于跑到城北荒郊苟且,却不去投靠蒋阁老本人了。你分明知道供出他来,无人扳得倒他,却依旧不敢让他沾惹此事,说明你并不敢赌,你对他倒是忠诚得很呢。我既大剌剌地说与?你听,便是笃定你不敢赌,且刻意说与?你听,要让你死也不得安心。
至于蒋阁老相不相信我……忘了告诉你,我会将此事写成密报献于陛下,为了朝局,陛下确实不会动他,但会不会暗中与?我联手以?长远之计削弱他的势力,就不一定了。从此以?后,旁人虽不知阁老之势渐弱,阁老自己心中却会了然,我作?为他门下唯一和陛下亲厚的弟子,阁老他不扶持我,又能扶持谁呢?待蒋阁老扶持我做到首辅之位,他自己,就该退位了。”
“阁老在朝堂混了多少年,你才混了多少年?!你根本斗不过他!”男人急赤白脸,仍故作?轻松地嗤笑?他。
萧蔚却气?定闲,只留下一句,“我与?天斗都斗得过,斗不过他?朝局瞬息万变,二十?年为期,我必杀他。”语罢,离开了秘间。
只闻秘间中人俯仰天地,捶胸顿足,嘶吼连天。
之后有狱卒上前?询问萧蔚情况。萧蔚摇摇头,“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眸光微一潋滟,漫不经?心地摩挲指尖道,“动大刑吧。”
狱卒便鱼贯而入,以?刑待之。
休沐之日大事终毕,余宏光正换了外袍,萧蔚出来,朝他一拜,“岳父要走吗?今日阿鲤说去余府问些事,想必如今还留在那的,我与?您一同?回去,接她回家。”
余宏光侧眸,打量着他,末了垂首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萧蔚,你曾经?的执念放下了吗?”
萧蔚一愣,怔然看了他良久,“放下了。”
余宏光挑眉,“又有新的执念了?这样下去,阿鲤不会守寡吧?”
萧蔚又是一愣,“呃,不会的岳父。”他耳梢微微一红,低声道,“因为,我有家了,会先顾家。我很爱阿鲤,我舍不得她,我会注意安全,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鲁莽……”
他喃喃许久,被余宏光猛地一拍肩回过,视线相交,两?人心照不宣,同?时?失笑?。
第3章 我从未后悔
余府门?前拥堵, 余宏光的?马车载着萧蔚,正巧紧赶着白日里去上香的陈雄父女俩一道回府。余娴等候多时,出门?来迎, 见陈桉被搀扶着下车,便径直跑过去扶住另一边。
“阿娘,您的衣角和袖口都沾惹了香灰,跪了?很久吧?”余娴垂眸观察一遍,低声问?,“从前女儿只以为您是信佛, 而今想来,您每月一回, 跪拜整整一日,其实都?是在清赎您所说的深重罪孽么?”
刚礼完佛的陈桉内心是释怀安然的?, 只低垂着眉眼, 露出恬淡的?笑容,“是,只能暂且求一时安稳罢了?, 真要?论起来, 是赎不清的。”
爷婿几?个走在身后,听及此, 互通眼, 余宏光上前一步, 替了?嬷嬷的?位置,握住陈桉的手。萧蔚状若未闻, 与陈雄一道谈话。
穿过回廊, 步入厅堂,丫鬟献上茶水, 良阿嬷接过后退避了?众仆侍,待几?人坐下,她仍旧侍立在陈桉身旁,后者看她一眼,笑着摇头?叹气,她便也笑了?起来,拍了?拍陈桉的?手作?安抚。
余娴的?眼逡巡在陈桉与良阿嬷之间,握紧拳深吸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定,提裙起身,走到陈桉身前一步远处毫不?犹豫地跪下,高声道,“阿娘在上,请恕女儿不?孝,即将违背您的?决定。”
众人皆惊,萧蔚却起身撩袍,与她一同跪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陈桉放下茶盏,待要?将两人扶起时,余宏光按住了?她的?手,冲她摇头?。
“阿鲤,你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请求?”陈雄端身肃然,“何必下跪?这地上多凉!小桉若是不?答应,外公为?你做主就是!”
余娴摇头?,“女儿请求阿娘允许良阿嬷回到余府,陪伴在您左右。”
良阿嬷一惊,也不?知?这事是落到自己身上的?,急忙看向陈桉,冲她摇头?,“我也是头?一次听她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