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下去具结画押。
胡世祯也不阻止，他
了多年刑名，自然看得出尹六德把能说的都说了，再也吐不出其他有用信息，便宣布带下一名
证。
第二名证是名老仵作，
发胡子花白，他被锦衣卫缇骑从淮安一路押送到京城，途中饱经风霜颠簸，又在狱中录
供时，被狱吏们一番恐吓，本就是风烛残年的老，吓得几乎痴傻了，一进来就五体投地，嘴中惶恐念着：“我招，我什么都招……”
胡世祯照例问了番姓名籍贯的话，然后直
主题：“冒有良，三月二十八，山阳知县邬道程找到你，说运河边有具
尸需要你去验，你在验完尸后，作出了‘尸死于溺水窒息’的结论，是也不是？”
老仵作发着抖，缩着脖子点：“是……是。”
“大胆！”
胡世祯使劲一拍堂木，喝道：“你的供词中说，该尸系服毒而死，前后不一，颠三倒四，服毒与溺亡的死状相差万里，你是积年的老仵作，不存在误判的可能！是什么让你改变之前的说法？莫非是想糊弄本官？！”
冒有良吓得瘫坐在地，脏污的袍子下流淌出一摊骚臭
体，竟是直接吓失.禁了。
老哭着道：“是……是邬大，他让卑职不要按真实死因判，上司发话了，卑职不敢不从啊……”
“你胡说！”
出声的是陈适，他冷冷地瞪着老仵作：“那
我就在场，你们根本没有
谈的时机，他如何让你错判的？”
冒有良也认出了他，老实回答道：“也不需谈，邬大只要往我手心画个叉，我就明白他的意思。”
陈适面色惨白，想起河边验尸那，邬道程突然闯进停尸的芦棚，握着老仵作的手，嘱咐他好好验，当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这知县升官的心太急切，想在怀钰面前好好露个脸，没想到背后竟是这么桩肮脏易。
那他伤心欲绝之下，呕血数升，真想跳下河随“沈茹”一起死了算了，原来到来，自己只是被当成跳梁小丑，肆意践踏玩弄！
陈适眼底恨意翻涌，死死地瞪着怀钰，恨不得将他万箭穿心！
怀钰却压根不看他，一如他长久以来对他的态度，那就是两个字——无视。
因为自己是金枝玉叶，是龙子凤孙，所以你们这些升斗小民的悲欢离合，他不在乎。
若不是场合不对，陈适真想大笑，寒窗苦读十年，读遍孔孟经传，钻研八
，投身科举，奋力往上爬又有何用？到了权贵眼里，你依然是登不得台面的低贱
民！
陈适将心底的恨意咽回去，听胡世祯又问：“那到底是服毒，还是溺水而死？”
冒有良道：“是不是服毒，卑职不敢确定，但一定不是溺水，因为死者水前就已经死亡，是被杀后抛尸。”
“哦？”胡世祯眼中
光一闪，“为何这般说？”
冒有良定了定，在问到专业上的事时，他比之前游刃有余了许多，不再像个吓得话都说不完整的老子。
“回大的话，若是溺水的话，疑点有三：其一，溺亡的为寻新鲜空气，在水下张呼吸，鼻腔、喉腔内必定含有水藻、泥沙等物，卑职在给死者验尸时，并未发现。”
蓟青也是断案老手，闻言恍然大悟：“若是之前就死了的话，自然不用在水下呼吸，鼻腔也是净的了。”
“大说的正是，”冒有良道，“历来仵作验尸，溺水而亡与抛尸水都很难分辨，这是最直接的依据，也是最关键的证据。”
蓟青点点，又问：“你说疑点有三，其余两处呢？”
冒有良接着道：“其二，不管投水的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在水下一定会本能地挣扎求生，指甲缝里残留水、树枝、泥沙等异物，可死者的指甲却很净。她的脸上分布有数道纵横织的伤痕，应是水底礁石所划，可怪的是，她的身体却很净，一道划痕也没有，这很不合理。”
胡世祯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死者穿着衣服，所以身上没有伤痕？”
冒有良摇摇：“大在北方，不知道运河的水下有多少险滩，又有多少暗礁，三月正是发桃花汛的时节，卑职记得，那阵子总是下雨，水流湍急时，连船底都能凿
，何况区区一件衣裳？”
蓟青眼冷峻起来：“如此说来，那是有故意划死者的脸，将其抛尸水了。”
王子琼吓出一身冷汗，生怕这位一根筋大理寺少卿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急忙打断：“第三点！冒有良，还有第三处疑点呢？！”
冒有良道：“这第三处疑点，便是前去捞尸的说，他们发现尸体时，死者是俯卧在河面上。”
胡世祯不解地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冒有良恭敬答道：“回大的话，由于男盆腔骨骼分布不同，子的重心往往偏向后方，男子偏向前方，所以溺水的有‘男俯仰’的说法，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死者被发现时俯卧于水面上，此处可存疑，却不如前两点经得起推敲。”
胡世祯点点，道：“你说的本官有数了，下去画押罢，来，带下一名证！”
冒有良被衙役带下去，下一名证便是他的直属上级——山阳知县邬道程。
第74章 认罪
俗话说“不到北京, 不知自己官小”，邬道程这个七品芝麻县令，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是活阎王，到了这达官贵多如牛毛的北京城, 也只能跪下老老实实行礼。
但他毕竟是个官, 得到的待遇比尹六德、冒有良要好得多，上堂之前甚至还特意梳洗过, 穿戴着官服纱帽。
胡世祯问他：“邬道程, 对于犯
刘尹氏的死，你有话要代吗？”
邬道程跪直身, 满脸追悔莫及，张就道：“回部堂大, 下官有罪。”
胡世祯眼中闪过一抹光, 问：“哦，你有何罪？”
邬道程道：“回部堂的话, 下官的罪在于失察。”
胡世祯冷笑道：“就只是失察吗？”
邬道程迟疑片刻，试探问道：“兴许还有管束不严之过？”
“放
！”
胡世祯气愤之下，竟是不顾官声，当众
了粗，他拍案怒喝道：“刘尹氏究竟是怎么死的？邬道程, 本官念你是举出身，对你多番礼敬，你若还同本官虚与委蛇, 顾左右而言他！就别怪本官翻脸无
了！”
邬道程肥胖的身子抖了一下，似被吓到了, 嘴中唯唯诺诺道：“是……是，不敢欺瞒部堂, 刘尹氏是死于自杀。”
“自杀？”
“是，”邬道程擦着冷汗说，“也是下官监管不周，御下有失，那负责看守的范、董两名狱吏，见刘尹氏有些蒲柳之姿，竟生了色心，欲
刘尹氏就范，刘尹氏不从，为守贞节撞墙而死，唉，也是名节！”
邬道程叹息一声，接着道：“范、董二已被下官处死，刘尹氏虽罪恶滔天，但国有国法，她实不该死在这两名小手里，请部堂大治下官失察之罪。”
说罢，一个重重磕下去，再也不抬起来。
胡世祯冷冷一笑：“如此说来，你
更半夜造访刘尹氏兄长家，也是因为内心过意不去，才屈堂堂县令之尊，亲自登门通知死讯么？”
邬道程大声道：“大明察！”
胡世祯哼了一声，丝毫不被他的马所蒙蔽，肃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