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无城隍可封,正是你我兄弟为魔首效力之时。且再多潜伏些时日,赚它几万个魔兵到人间来,这州阴律,还怕不为魔首所掌?届时,如你我这般打江山奠基石的元老也是个个魔将,甚黑白无常、天师钟馗,于你我兄弟面前便也只是挑梁小丑,那等赫赫煌煌的阴官阴帅,也该当你我来做做。”
马香莲听得心潮澎湃,她也是积年老鬼、千年的魔兵,怎会听不出罗世东的招揽之意,当即拱手道:“若当真有那一天,在下必以罗兄弟马首是瞻。”
白小玉助力她到人间来夺舍,自是有恩于她不假,可这具肉身也着实让她受限颇多、一身本事难以发挥,既然罗世东有心拉拢,她也不妨顺水推舟,先占点好处再说。
见马香莲爽快投诚,罗世东心中欢喜,两个老魔兵热热闹闹说了一阵话,罗世东又帮她装了一袋子血食,让她连吃带拿。
马香莲眼珠子一转,又道:“我住的那处小区有几个恶徒,我盯上他们几个已有些时日,只是没寻到下手机会;罗兄弟夺舍的男身比我方便许多,不若你我兄弟联手,先把这几人赚来再说?”
这就是要把她发现的“资源”拿来跟罗世东共享了——实在也是马香莲这副年老色衰的肉身勾引不到青壮男子,靠近些说几句话都要被嫌弃,不然她哪能这般大方。
罗世东眼睛一亮,立即道:“马兄弟引我去看看,再做计较。”
马香莲被夺舍前是一家商场的保洁员,原本住在老城区,拆迁后被安置到了经开区,住的安置房小区离鑫华小区只隔两条街。
魔兵占据了这具躯壳后,保洁的工作自然是甩开不干了,唯一的儿子也变做了“马香莲”的血食——这妇女生前毒杀亲夫骗保,儿子是帮凶。
安置房小区的环境自然要比商品房小区差一些,没啥绿化,楼房建得密密的,楼道狭窄电梯小,罗世东一跟过来就理解了马香莲看到他的住处后为何会产生怨气……相比起他那个“猪窝”,马香莲这肉身的住处就跟乞丐窝子差不多。
两个魔兵在马香莲那狭窄的安置房里消磨了会儿时间,到接近中午时,马香莲就不时走到阳台上,查看着外间情形。
十一点左右,马香莲家对面那栋楼里走出来个哈欠连天、像是刚睡醒的胖子,站在阳台上的马香莲立即朝罗世东挥手:“罗兄弟快来看,此人就是那伙恶徒中的一个。”
罗世东连忙也走过来认人。
他们这些混沌魔兵,终究不像地府阴曹那样无论远近、一眼就能辨明忠奸,须得凑近了仔细打量,才能瞧出藏在肉身躯壳中的三魂七魄是否可用;罗世东也不是白小玉那样轻易就能接近青壮男子的美女,自然要先把人认住了,才能找机会去接触。
第20章 契机
陈刚,三十九岁,崆州市本地人。
陈刚的父母是原崆州市老纺织厂的员工,上世纪七十年代分配到单位住房后结的婚,几年后生出了陈刚。
当年的双职工家庭跟现在的城市中产差不多,属于可以俯视“乡下人”、无业游民个体户的地位,陈刚小时候过得相当滋润,在遍地瘦子的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前期就长成了个小胖墩。
但好景不长……老纺织厂破了产,父母双双下岗,陈刚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
陈家父母把翻身的希望寄托在了儿子身上,摆地摊打零工地攒钱送陈刚上学,陈刚的脑子也确实不错,以相当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当时的重点学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重点学校不是各地汇聚而来的优等生就是交得起插班费借读费的暴发户子弟,相较于其他尖子生陈刚的成绩并不算多好,家境窘迫到连自行车都没法给他买的家庭也让陈刚在那些暴发户子弟面前没法继续装大哥,还因为过胖的体型被同学嘲笑……从小就被父母捧成“小皇帝”、就算双亲下岗也没耽搁他把自己吃胖的陈刚哪受得了这种落差,成绩一落千丈。
陈刚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被人看不起的罪,偏偏他父母并不能理解他的失落,完全不关心他的感受、只晓得为他成绩下坡着急上火,甚至在多次督促学业没见着成效后急火攻心对他破口大骂,暴怒的陈刚还在读高三的时候就冲动之下对爹妈动了手。
陈家父母下岗后一直过得很辛苦,省吃俭用地给陈刚交学费、管吃管喝,老两口身体瘦弱,哪是膘肥体壮的陈刚的对手,被他抄起板凳打得头破血流。
看见父亲脑门流血,陈刚才知道怕了,在邻居听到动静上门来打听时吓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心中懊悔不已。
如果这个时候陈刚就受到教训,也许他还有走上另一条路的机会……奈何,在儿子身上投入了太多心血、押注了半辈子积蓄、已经输红了眼的陈家父母,并不能接受儿子不孝的名声传出去“身败名裂”的结果,当着热心邻居和急匆匆赶来调解的居委会的面儿没有提半句儿子的不是,只声称是他们两口子闹了口角动上了手。
陈家父母单方面认为儿子一定能够被他们的苦心包容感动、就此洗心革面,奈何结果却是……没有受到任何教训的陈刚,至此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了个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家外都毫无底线的混世魔王。
随着陈刚的年龄增长,对儿子成才已经绝望的陈家父母再反应过来他们纵容出了个什么样的人渣,也已经来不及了——老纺纱厂职工宿舍拆迁,几十万的拆迁款两口子一分钱没落到手上,就连分配到的经开区安置房陈刚也不想让爹妈一起住,打着他要结婚成家的借口把两老赶去了乡下。
本来就已经管不住儿子的陈家父母被远远赶走,陈刚更加肆无忌惮,五十平的安置房里长期住着跟他混的两个小兄弟,天天喝酒到半夜,邻居投诉他噪音扰民,反而被身胖体壮的陈刚领着兄弟打上门去找茬。
周六这天,俨然混成了安置房小区一霸的陈刚照旧睡到大中午才起床,打着哈欠下楼买烟。
安置房小区的烟酒店就开在小区大门旁,陈刚买好了烟倒回来,迎面就撞上了对面楼的邻居。
陈刚平时对小区里的破落户们本来就没啥好脸色,看到马老太婆更是一脸的嫌恶……这老妇女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前几天居然敢厚着脸皮跟他搭讪,要不是不耐烦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找上门,陈刚简直想一巴掌把这老婆娘的脸拍平。
擦身而过时,陈刚冲地上吐了口痰,眼角余光都没给马香莲一个。
到陈刚大摇大摆地进了楼,已经走远的一男一女才色诡异地回头,深深望了眼陈刚的背影。
“比一般人渣强些,但还算不上恶棍,这家伙还不曾真正动过杀心。”罗世东低声道,“若是现在动手,仿佛有些浪费了。”
“我也这般想,不过此人仿佛不短银钱,出手大方得很,要他起了凶心,也不知要等到几时。”马香莲皱眉道。
老话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并不绝对,但也不无道理。
小有余财者多数比较惜命,轻易并不愿招惹是非,看着便像是个和和气气的好人;囊中羞涩者本身就一无所有,自然便豁得出去,若是又穷又自认为被逼到绝路,生奸计、起恶意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罗世东眼珠子一转,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试试让他短了银钱?”
“这法儿我也想过,怕是不成。”马香莲恼火地道,“现今的人间与我们那时不同,家中并不置银钱,都存在别处,只用手机随时支取,这手机丢了还能换,老法子怕是不能让他破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