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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杜菀姝怔怔,云万里阖了阖眼,似是吐出一
浊气。
他看向观星:“王婶已做好飧食,东西放下用饭吧。”
搁往里,家中只有云万里一
,他对吃饭居住都不是很上心。
昨没吃完的,就早上吃,有时早上吃不完,再叫王婶热热,凑活第三顿。
而杜菀姝住进这二进院不过四五天,子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伙房里不再一次炖一大锅菜了,一两餐,餐餐都不一样。也不是每
的饭食都照着肃州的习俗做,就像是现在。
两碟小菜,甚是清淡:一碟切好的白藕,只用醋与盐调味,一碟清烧芦笋,翠绿的盘中放了些枸杞作为点缀。桌案当中放置一大砂锅汤羹,主食则是晶莹剔透的糯米饭。
这当然是杜菀姝吩咐王嫂做的。
“夫君来尝尝这鱼羹。”杜菀姝说,“先前母亲吃了喜欢,父亲就叫杜家的厨子学了一手。我把方子抄了下来,给了王婶。”
说着她举腕,要亲自为云万里乘汤,还是后者眼明手快,趁着她整理袖子的功夫,自己拿起了汤碗。
云万里默不作声乘了两碗,把其中之一放在了杜菀姝面前。
杜菀姝顿了顿,眉眼之间的担忧淡去了些。
看样子,他好像也没太生气。
“叫王婶一大早就买了鲈鱼,蒸熟之后,与火腿、菌子和笋一同切丝,拿淀
调兑,”杜菀姝解释,“南方的
味,不知夫君吃不吃得惯?”
云万里对吃食确实不太讲究。
纵使长着肃州的肚皮,可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好东西。
他拿着调羹尝了尝,味道确实淡了些,却也不坏。
“挺好。”他言简意赅。
杜菀姝却是笑了起来。
没什么夸赞,但她也知道云万里不会说谎话,说挺好,那就是真的挺好。
“三娘是觉得,近夫君不当差,飧食吃清淡点,也好,”她说,“夫君喜欢就行。”
语毕,杜菀姝又迅速打量云万里一眼。
见他面上平淡,又趁机道:“方才说藏文阁一事……夫君可是不高兴了?”
“没什么大事。『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云万里出言:“只是觉得那墨太贵。”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云万里都不想再提,亦不愿用这般俗事引起那仿佛天上来的小娘子不安。
但鱼羹腹,再清淡,也是温热的。
和面前的杜菀姝一样,话说得云淡风轻,可每落一个字都得往肚子里转了三圈,生怕哪个字说的不对,招惹云万里不快。
先前他还觉得杜菀姝是怕他,才如此谨慎。
上午一事过后……云万里又觉得不是如此。
一双杏眼明晃晃往他脸上瞧,瞧到云万里只想躲开。
就像是只从巢中探探脑的小鸟,见他不愿靠近,就自己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叽叽喳喳。
他再不理,反倒是又要换她满肚子担忧了。
“京城的一石米,约莫是八百文,”云万里天荒选择直言,“到肃州,价钱还得再低一些,约莫五六百文。”
先前还在说墨,话锋一转落在米价上。
看似没没尾,杜菀姝却是立刻懂了。
吕梁花千金买块龙涎墨,而在肃州,这千金则能买近一万八千石的米。
这一一月,也不过食一石米,吕梁在京城买的墨,在肃州能养一万八千
月余。
粗略一算,杜菀姝不免心惊。
换做平,听到吕梁千金买墨,杜菀姝或许会觉得奢侈,却全然不知奢侈到怎样的概念。
云万里只是这么一提,想到多少许为这千金吃不上饭,杜菀姝……杜菀姝不自觉地放下了碗筷。
还做鱼羹呢,她,她吃不下去了。
“你反思什么,”云万里却是挑眉,“杜大在朝中,不知弹劾了多少荒唐事、荒唐
,他拦下的千金数都数不清。就凭这个,你吃得再奢侈也是应该的。”
他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杜菀姝吃不下饭的。
将士捍卫边关,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叫天底下的能够吃饱穿暖。
当年在肃州,云万里没少为钱粮上愁,要不然他能带去挖了西戎的王墓去。
但这些没必要与杜菀姝说。
吕梁……云万里的双目暗了暗。
话这么说,杜菀姝心底好受了些,可饭食到底不复滋味。
“夫君不生气就好,”她轻声道,“下午在藏文阁,是三娘不该自作主张了。”
“我已这幅模样,自作主张又如何?”云万里淡淡道,“你若不出,掌柜怕是要
了死路,京城的读书
更没了购置书墨的好去处。”
什、什么叫已是这幅模样?
杜菀姝听他这话,心底紧了紧,进而又莫名……隐隐气恼。
先是白说自己苟活,现下又说什么这幅模样,有手有脚的儿郎,为何如此看轻自己。
相处几下来,就是傻瓜也看出来云万里对自己评价很低。
是因为脸上的伤疤么?
杜菀姝还记得,起先见面时,云万里总是觉得她害怕他的疤。
她当然不怕,只是云万里好似从未听进去过。
一想到这儿,杜菀姝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夫君心系肃州,还会惦念读书如何购置书墨,一片赤诚,三娘很是敬佩,”她柔声开
,“只是,夫君若是能分出点心,照顾一下自己,就更好了。”
“……”
云万里愣了愣。
杜菀姝垂眸,看向桌上的汤羹。
“夫君不是孤家寡,”她说,“三娘来之前,有李管事在,远在肃州,定然也有将士挂念。”
与云万里成婚几,杜菀姝确实发现了。
他好似真的不喜欢自己。
衣着质朴,得体就好;饭食随意,能就行;连住处都是买了个简单的二进院,只需不漏风漏雨。
云万里能因吕梁千金买墨想起肃州百姓的吃饭问题,却从没想过自己。
“既然夫君思念家乡,家乡也一定牵挂着夫君,倘若他们得知夫君在京城过的如此……如此简朴,”杜菀姝挑了个委婉的措辞,“他们又该多么难过。”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三娘来了,见夫君不在乎,也是觉得心里发酸,不好受呢。”
没别的意思,杜菀姝在心中强调。
别说是夫妻,换做是朋友、是同一条船上的……哪怕是个有良心的陌生
,见镇守边关的将军轻慢自己,也会心里不好受。
然而这话说出来,杜菀姝仍然觉得面上发烫。
她又不敢去看云万里了,下意识想避开目光,可真这么做了,杜菀姝想到往前云万里的误解,急急忙忙抬眼:“我、我不是怕你,我是——”
后面的话,在杜菀姝直直撞上云万里的视线后戛然而止。
高马大的武
静静盯着她,没有嫌恶、没有愤怒,剑眉之下
邃双目端详着她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