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介小民,哪里知道这些大人的住处。」张得利走了过去,笑道:「姑娘问的是成奉之成大人吧?」那丫环答道:「正是,不知这位大伯可否知道成大人所居何处?」张得利道:「成大人府上位于上京城北,此处却是城南。这京城道路复杂,若没人带路,恐怕一时很难找到的。」那丫环犹豫道:「是这样啊。这位大伯,不知你能不能为我们带下路,到了成大人府上我家小姐一定重金相谢。」张得利啼笑皆非,本想训斥几句,但想想跟个小女孩家计较什么啊,便摇头笑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难从命。」店铺掌柜存心招揽生意,道:「姑娘,京城是个大地方,这雨天路滑的,这城南到城北恐怕要个把时辰,而且您看雨也越下越大了。不如先到小店歇息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不迟。」那丫环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到车前与里面的人商量了几句,转身对店铺掌柜说道:「那好,店家,先去煮碗姜汤为我家小姐驱驱寒,再准备几样精致小菜。」楚铮心中暗笑,这小姐想必也是出身于富贵之家,可能还是成奉之的亲属。
回头对范若诚笑道:「世上锦衣玉食的又何止我一人,看来这家的小姐也是此类人物。」范若诚并不回答,两眼愣愣地盯着门外。
楚铮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方才那丫环和一个高大的中年仆妇扶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身着藏青色绸衣,容貌清秀脱俗,举止端庄,双目清澈,一头青丝绾成个百合髻,三两个白色珍珠点缀其间,增添几了分娇俏,显然是个大家闺秀。
楚铮呵呵一笑,伸手在范若诚眼前晃了晃,口中念道:「魂归来兮。」范若诚陡然惊醒,脸一红道:「你这是作甚?」楚铮笑道:「我只是见某人魂不守舍,帮帮他忙而已。」那青衣女子听到两人的谈笑声,便向这边看了一眼,顿时心中一。这两人一个似落泊之极的文士,另一个却像是世家子弟,两人坐在一起不伦不类之至,却又显得十分熟悉。
楚铮低声笑道:「若诚,那女子在看你呢。」范若诚忍不住向那女子看去,正好那女子也在打量着他,范若诚登时不知所措,忙低下头来掩饰道:「胡说八道。」楚铮却不再说笑,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青衣女子身边那中年仆妇似乎也有所觉,抬头向楚铮看来。那中年仆妇乌云发髻,高大健硕的身材裹着一套紧身衣裙,丰乳肥臀,虽然高大,却不显丝毫臃肿,楚铮只觉得那双眼睛深邃不可测,一股莫名的气势直逼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不由得大惊。
这三年来他的龙象伏魔功第五层已步入大成之境,吴安然几次全力出手都已对他无可奈何,没想到眼前这个仆妇模样的中年女人在气势上就已将他压倒。楚铮想来想去,平生所遇之人唯有赵茗方可能胜她一筹。
可这青衣女子又是谁,怎么会有一个近乎天道的高手为仆。楚铮已不是昔日初至京城时的吴下阿蒙,如今他对赵国武林了如指掌,知道这些江湖人中武功最高的也不过是展风楼之流,与师父吴安然最多在不过在伯仲之间,何时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高手?难道天下会有这么多高人,而自己只是个井底之蛙?
楚铮眯着眼睛向这几人上下打量一番,道:「你们是成大人什么人哪?」那丫环听楚铮言语中不甚客气,撇撇嘴道:「你又是何人,凭什么盘问我们。」楚铮指指窗外不远处在城头上巡逻的禁卫军,道:「在下姓楚,乃禁卫军偏将。禁卫军负责城内防务,当然有资格问你们。」那青衣女子起身裣衽一礼道:「原来是楚将军。小女子苏巧彤,乃成大人夫人的娘家侄女。」「苏巧彤?」楚铮想了想道,「据我所知,成夫人好像并非姓苏,难道其中另有缘故?」苏巧彤色不变,道:「成夫人是小女子姨娘,小女子所居之处乃穷乡僻壤,对长幼间的称呼并不像富庶之地那般分得清楚,让楚将军见笑了。」楚铮轻笑道:「苏姑娘风姿气度纵使在京城之中也没几人能比得上,说是出自穷乡僻壤怕是笑谈吧。」苏巧彤微施一礼:「承蒙将军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小女子祖上也是书香世家,先祖苏平仁曾官至后汉司徒,后因胡蛮入侵中原,先祖侥幸从京城逃得性命,为躲避战乱与几个同僚隐居至苍乐山中,从此不问世事。小女子姨父成大人可算是苍乐山近百年来第一位出世为官之人。」「那苏姑娘怎么也离开那世外……苍乐山,来到这上京城?」楚铮原本想说「世外桃源」的,但历史改变后,原本应是东晋年间的诗人陶渊明也湮灭于世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说出「桃源」二字眼前这女子也未必懂。楚铮一直可惜自己前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然那篇流传千古的《桃花源记》便可署上自己的大名了。
苏巧彤眼中泪泫欲滴:「小女子此举实属无奈,只因家父早亡,母亲也久病在床,终因沉疴难返在三月前病故。苏氏一门只余小女子一人,只好来京城投靠姨父姨母。」说着说着,苏巧彤已是语带哽咽。
范若诚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偷偷拉了拉楚铮的衣袖。楚铮不理他,转身对那中年仆妇打量一番,道:「苏姑娘,这位是……」不等苏巧彤回答,那仆妇躬身说道:「老身是巧彤的义母,姓燕,别人都唤老身燕大娘。」「燕大娘……」楚铮哼了一声,突然右掌一立击在身前桌沿,那张桌子登时夹着呼啸声平平地飞向前面主仆三人。范若诚大惊失色,叫道:「你疯了?」那燕大娘色不动,待酒桌刚要及身时才左掌一翻在空中划了个半圆,轻飘飘地按在桌面上,原本雷霆万钧之势顿时消灭于无形,连桌上的碗筷酒壶也纹丝不动。
苏巧彤等人只觉眼睛一花,楚铮已站在那桌上,笑道:「好功夫,再接我一拳。」说罢吐气开声,一拳击向燕大娘。这拳拳速并不快,即使不谙武功的范若诚也看得清清楚楚,燕大娘却是脸色一变,丝毫不敢怠慢,左跨一步护住苏巧彤,右掌劈向楚铮来拳。
两人拳掌相交竟是毫无声息,过了片刻才听到吱吱声乱响,只见那张酒桌从燕大娘手按之处迅速断裂开来,转眼间便成为一堆碎屑。
楚铮飘然落地。两人方才交手看似平分秋色,可楚铮知道这燕姓妇人是怕伤了苏巧彤,不敢全力而为,只采取守势将楚铮拳力转向那张倒霉的桌子,真若动手楚铮自问决非其敌。
苏巧彤沉声道:「这位将军,巧彤只是个千里奔亲的孤苦女子,究竟有何冒犯之处,将军为何要对我干娘出手?难道禁卫军都是些仗势欺人之辈吗?」这苏巧彤就是秦国的薛巧芸了,她在咸阳虽名声不响,但朝中重臣和皇宫内院中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她的,因此进入赵国境内后便化名为苏巧彤,与改姓为燕的寇大娘母女相称。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刚到了赵国京城,寇大娘便已泄了底,这少年是怎么看出来的?而且他的武功又如此之高,他究竟是什么人?
楚铮弹弹衣衫,道:「苏姑娘请勿动怒。在下只是不相信姑娘身边竟有如此高手,故出手一试。这位前辈恐怕不是姓燕,而是姓寇吧?」这妇人的武功天下屈指可数,楚铮有种直觉,她是西秦寇家的人。
寇大娘既和楚铮交过手,便挺直身躯不再伪装,她虽仍只是一身仆妇打扮,此时却变得风采摄人。听楚铮此言,寇大娘微微一笑,对苏巧彤说道:「这小将军大概怀疑我们娘俩是西秦人氏,认为为娘是『不动明山』寇家传人。」楚铮道:「晚辈功夫自认不差,比起前辈来却是远远不如,除了当年几位天道高手的传人,晚辈实在想不出还有哪家门派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寇大娘不屑道:「真是孤陋寡闻,难道当年后汉武林第一家燕家都没听说过吗?」楚铮见她说得郑重其事,不由得挠了挠头道:「说实话,真不知道。」寇大娘气乐了,道:「你是谁教出来的徒弟,连这些都不知道?何况寇家的『不动明山』心法根本不适合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