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这个方岳。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想了一下,我也就不再戳破邵剑英的前言不搭后语了。方岳只是讨人嫌,但我看一时之间他也起不了什么风浪,风纪处在他上头还有丁、李、莫三位压着他,他应该会很老实;而且依邵剑英的意思,他挺想让我和姓方的交好,可能单纯出于长辈对于两个晚辈的刻板评断和期望吧,哼,我反正一时半会才不会搭理那个姓方的。
这时候,邵剑英已经卷好了一根烟,在跟我发出邀请之前就已经递到了我眼前:“我记得你好像也抽烟的?抽两口么?”
实际上邵剑英刚拿出这听烟丝的时候,隔着铝罐盖子,我便能闻到那那烟草上面似乎还带着点丁香的气味,嘴里的口水早忍不住冒了出来,但转念一想,我又生生把唾沫咽了回去:“算了,邵大爷......我以前抽,现在不抽了。”
“戒了?”
“也论不上是‘戒’,我现在就是不想抽了,其实本来我就不抽......”说到此,我又不免叹口气,“全都是被老佟大爷那家伙给勾出来的。”
“像是德达干出来的事情。”邵剑英短暂地 沉溺进了 回忆,笑着摇了摇头,“早前我跟那家伙一个寝室的时候,就是他带着我抽烟让我沾上了这玩意。也不知道那家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怎么高中刚一毕业,就一天能抽半包烟。”
“你们还是一个寝室的呐?”我不禁笑了起来,因为我想起了在艾立威留下的资料里,佟德达在那张大合照上留下的那张脸,看起来憨憨的,喜感十足;佟大爷也一直就是这样 一个人,成天没啥正事、满嘴跑火车、跟谁都能聊,并且谁都会跟他聊得特别开心,他活着好像就是为了让人开心,即便是在我知道了他的噩耗之后,心中必然是悲痛的,只是在回想起他的音容笑貌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嗯,是啊。那个坏家伙......我们俩原先还是搭档,但你可能不信,他是你们一组的,我当时是二组的,不是一个部门,但我俩还总愿意在一起破案。唉,那个坏家伙,看起来人模人样,皮起来的时候,可是让你外公都头疼的混帐东西!哈哈......唉,那个坏家伙,身上还有一堆本事喔,可惜了......”说着,邵剑英又拿了一张卷烟纸垫在卷烟器的凹槽内,“你现在不抽烟了,是因为他的死么?”
“那倒不是,我是因为夏雪平不让我抽。”嘴上这么说,我手上却已经禁不住诱惑,把面前点心叉垫上的这根烟夹在了手里。
“雪平不让你抽?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她多少年都不管你了,怎么现在突然管你管的这么严?”邵剑英仍旧没有抬头,单手打开了火石的盒子,随手往卷烟器一侧的磨砂面一划,帮着我把香烟点燃了,接着又一丝不苟地往卷烟纸上舀着烟丝。
“那是因为......”
哪知道边粘着海绵滤嘴的邵剑英话还没说完:“而且你何秋岩,上班没几天就敢收拾安保局特务,敢当着徐远沈量才的面儿揍艾立威、还把人家整容的鼻子都给打歪了,呼——噗......完后我记得你有一阵子,也没少跟夏雪平吵架;怎么艾立威一死,你去跟雪平出了远门、帮着徐远干了趟活,回来之后你对雪平就这么听话了喔?呵呵,还说自己不想抽烟,呐,你这不就已经抽上啦?”
“我......”看看手里的烟,我已然哑口无言。不过邵剑英面前的这听烟丝的味道简直是太他妈的赞了!入喉以后并不呛人,平滑得就像是在吃豆花一样,而且味道也一点不苦,里面似乎带着点淡淡的话梅口感,简直让人放不下。
嘴里面的烟还没吐出来,邵剑英又追问了一句:“秋岩,你小的时候,雪平是怎么带你、领着你的,我都见过的,我记得那时候,局里的一帮老 阿姨们都直接当雪平的面 教育过她,说没有一个 妈妈应该像她那样跟儿子相处的;而雪平到现在,她自己的心理年龄都没长大、跟你是同龄人。秋岩,按辈份我算是雪平的叔叔,我自认也是半个夏家人,你能不能跟我说,你跟雪平现在,到底相处得怎么样?”
也正因为这香烟的味道太让我贪恋,我一时间脑子彻底滞涩,更不知道我该怎么跟他搪塞:“邵大爷,我和夏雪平......”
“算了,我一个这么大岁数的人,还搞得这么八卦似的......唉!”邵剑英说完,也点起自己刚卷好的香烟抽了起来,边吸着边唏嘘不已:“我也是太不会聊天了,而且也对你们母子俩心怀愧疚。你外公再出事前的那一两年里,经常跟我们这些在他周围的人说,‘万一以后有什么意外’,要我们‘一定帮忙照顾一下雪原和雪平、还有雪平的孩子’。亏我一直以来,也都以叔、以祖自居,可一直以来,我都只顾着忙着自己的事情,唉,我对雪平、对你,全都关心得少了。”
“邵大爷,您用不着这么过意不去,我和雪平最近都挺好,我俩......”话说到半道,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说走了嘴:偏偏顺着邵剑英的称呼方式给夏雪平的名字省略了一个姓,平常的儿子哪有这么暧昧地称呼自己 妈妈的。
只是,当我说出口的瞬间,我心里真没觉得多突兀。
不过邵剑英好像对此并不太介意,甚至刚才提问我和夏雪平现下关系的时候都很轻描淡写,当然也可能是老谋深算:“我当然过意不去,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我一直把雪平当做女儿看待。我的妻子和一双儿女早早的因为意外都离世了,你们夏家,对我而言就是家人。当初夏先生嘱托过我们照顾好你舅舅和你 妈妈,可雪原多年前死于非命,雪平直到今年你来咱市局之前还是一副颓废样子。我这个老头子空挂了‘长辈’的头衔,实际上却并没帮上什么忙;人都有一死,早晚有一天,我会去另一个世界见夏先生,若是那时候他问起你 妈妈来,我怕是真无面目。”
“您这话言重了,邵老,夏雪平现在有我,我们都会很好的。”
“听你这么说,我放心多了。”邵剑英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香烟,放在嘴边轻轻抽了一口,几乎都没吸进去多少烟雾,又把烟嘴拿了出来,“说起来,秋岩,你对于你的未来,有没有什么长久打算?”
“长久打算?”他刚问我我和夏雪平现在相处得如何、我们俩都过得怎样,现在又问我长久打算,再琢磨一下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只道是他对我和夏雪平的关系多少已经猜得到一些,便顺着话题,自以为心照不宣地聊了下去,“我的长久打算,当然是好好照顾夏雪平,她干什么我就跟她干什么,我会在她身边策应她、保护她......”
“我说的不是这个。儿子跟 妈妈的关系好,这当然应该。”邵剑英微微有些板起脸来,转而问道,“你刚刚听我讲的,关于咱们市局过去的那些事情,心里就没什么想法么?”
“嗯?唔......我是觉得,有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十分复杂,跟我设想的挺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完全相反......昨天晚上还有人跟我说,局里水太深,我还没当做一回事;刚听您给我讲的这些,已经足够刷新我的三观的了。”
“只有这些感想吗?没别的了?”香烟和坛香早就的双重烟雾后面,邵剑英的表情貌似流露出一股期待。
“还......应该有什么啊?”面对邵剑英的发问,我不禁有点茫然,“着实不好意思,邵大爷,我这个人吧,悟性浅:我对您刚才讲的故事十分震惊,真的,但这里面好多事情在此时此刻我还有点没消化完......而且恕我直言,我觉得您是话里有话,邵老,您到底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