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霜的尸体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皮肤发白浮肿，嘴唇颜色青紫，胸腹异常肿大，比她被打得起不来床的时候还不体面。
15岁的姑娘正是
美的年纪，吕霜当然不满意这幅死样。
但是没办法，她都已经死了。
是啊，她已经死了，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吕霜的眼球咕噜噜一转，像齿
咔嗒一声。
她看向自己的父母。
他们也为寻找她熬了一夜，说不定还骂骂咧咧着说找到她以后要如何教训这个胆敢一夜未归的
儿，吕霜把他们脸上的惊愕和悲伤看得分明。
然而那层悲伤好像浮着的面具，吕霜同样看出了他们那一丝隐秘的欢喜。
阻碍的儿消失了，他们终于有可能拥有一个男孩。
可她还在这里呢。
吕霜的眼睛逐渐被血丝爬满。
吕家
把吕霜的尸体安置在祠堂，她走得突然，棺材和丧服都要新买，只是她未成年夭折，尽快下葬也就算了。
她还没
殓，不体面的尸首就摆在地上，拿白布裹着，也没想来看看她。
倒还是有一个的。
吕康在夜幕中捧着蜡烛走进祠堂。
想也知道，他那对爸妈必定不让他接近这么晦气的地方，吕康是偷溜过来的。
寂静而
森的祠堂里，吕康摆好蜡烛，他掀开盖在吕霜身上的白布，静静地看着她。
少年的
在夜色里很是模糊，他拿手绢给冰冷僵硬的孩仔细擦着脸蛋，像进行一场本不该由他来的殓。
“没有必要吧，再擦也不漂亮了。”吕霜蹲下身看着，就算吕康不嫌弃，她也不想给看这么丑的模样。
有水珠从活的眼眶滚到了死眼皮上，又被手绢擦去。『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吕霜错觉被那泪珠烫了一下，又跟从她发间滴落的
体混在一起。
“喂，我是不能哭丧的吧？”年幼夭折，更何况还是个孩，不能报丧、不办葬礼，按习俗应该一切从简，哪需要他来做这些。
“小霜？”吕康沙哑的嗓音响起，他觉得刚刚好像听到了堂妹的声音。
然而夜
静，除了他的呼吸以外，再没有别的声响。
吕霜已经回到了自己家，吕二柏和王翠娟在计算给她办后事得花多少钱，难免长吁短叹了一番自家命苦，又忍不住打着再生一个的主意。
吕霜冷冷地看着那对夫妻倚靠在一起，
湿的河水又一次从她的脚踝攀升到已经停摆的心脏。
从那一夜开始，吕家就不太平了。
吕康高烧不退，打针吃药都没有用；家里养的
鸭都死在禽舍里，偏偏羽毛全湿；猫狗有时会怪地吼叫起来，吕家老太太捂着心脏呻吟：我看到那个死丫
的鬼影了。
吕大松跟吕二柏合计了一下，去请村里的婆，崔凤一边为儿子吕康的病
心，一边迁怒于王翠娟。
“有些死了都不消停，看着就是爹妈没把教好，还来祸害别。”这对妯娌本来相处就不愉快，崔凤生了儿子更是压了王翠娟一，只是王翠娟得讨好吕康，而崔凤可以连带着讨厌吕霜。
吕霜看着经常阳怪气的大伯母和她刻薄的母亲，这两个总能挑出她的诸多错处，如今一个心焦得厉害，一个唯唯诺诺不敢还嘴，真是有意思极了。
门
传来了响动，村里那个叨叨的疯婆子被吕家两兄弟左右搀扶着走进来，吕霜盯住婆全是眼白的眼睛，也不知道她的阳眼是真是假。
赵婆子去了一趟祠堂，又在吕家院子里转了一圈，突然重重地叹气，拐杖在黄泥地里敲出一点刻痕，“都是冤孽啊。”
她说吕霜幼夭折，又是溺水而亡，怨鬼化煞，缠住了娘家不放，非得配个婚压住她不可，否则全家都要做她的替死鬼。
吕霜就在旁边听着这话，不禁想着这样一来要从谁先开刀。
是为老不慈的祖母，还是刻薄狠心的母亲，抑或是落井下石的伯母？
不，还是从顶梁柱下手吧？父亲虽然不常骂她，但他打可从不手软；伯父也是喝酒就犯浑的类型，每次崔凤从他那受了委屈就会加倍说些难听话。
就像吕霜在点豆子一样，吕家也凑在一起商量着她的婚对象。
最好八字够硬、生前够凶悍的，霜丫不知感恩，死了还要回来作
，他们希望恶狠狠的鬼丈夫可以把她镇住，教训得她知道纲理伦常了才好。而赵婆子恰如其分地说起她一个远房侄子，英年早逝，刚到三十就死了，生前是个杀猪的屠夫，还没娶过媳
。
吕霜越听越想笑，生前压着她不够，死了还要找鬼镇她，明明婚是地下作伴，为什么不给她挑个喜欢的，为什么不给她最好的？！
是啊，她活着享受不了好东西，死了总该有点好的待遇，祠堂里孤孤单单躺着她一个多难看啊，来陪她啊——来陪她啊！
吕霜的眼皮发烫，脑中漩涡冲毁了一切，她好像看见一个苍白的少年，他向她伸出手，于是吕霜投了他的怀抱。
……
尖利的哭嚎声响彻了祠堂，比吕霜尸身抬回来那天嘈杂了数倍，吕霜嗡嗡作响的耳朵被拉扯回世间，黑线缠绕的视野也恢复正常。
她先看到了自己裹尸布上一滩溅上去的红斑。
大家先前都在堂屋里商量婚的事，谁也不知道病得起不来床的吕康是怎么拿着柴刀自己走进了祠堂，他用回光返照的力气割了脖子，正正死在吕霜身旁——
恰好是最宝贵的男丁给赔钱货配了婚。
吕霜眼中惨白和猩红
织，她看着惨叫的吕家乐不可支，湿漉漉的发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滴水，把她的眼睛都冲红了。
“小霜？”还是那个沙哑的嗓音。
她转看见脖颈鲜血把衣服染脏的堂哥。
吕康没有惊恐的表，没有愤怒着想教训她的样子，也没有惧怕着求她放过家里，他好像受刑的罪犯一般垂着眼，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
现在的吕霜憎恨一切，既憎恨给她施加苦难的元凶，也怨恨吕康这个既得利益者，她因怨愤让堂哥给她陪葬，可面对化鬼的吕康，她竟一时不知怎么处理他。
眼前的吕霜和那具尸体很不一样，却也跟生前的样子有极大差别。
吕康印象里的吕霜总是苍白而瘦弱，眼死寂、寡言冷漠，她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笑容，湿漉漉的肌肤都透出吸饱了欢欣的红晕。
吕康多看了吕霜几眼，又默默垂下眼睛，“我死后，他们说不定会找来捉鬼的道士，最好躲一阵子，我知道……”
话未说完，吕康就被吕霜扑倒在地，他的鬼力不够，现在还没法修复身上的创，吕霜尖利青紫的指甲陷他割开喉管的刀痕中。
“你看不起我，还是可怜我？”吕霜狰狞着俏脸，小葱般的孩从来没
发过这么大的力气，“你感觉到了吗，现在我比你强，你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需要你施舍的可怜虫吗？”
吕霜俯身
问吕康，滴水的黑发蜿蜒着攀住少年，她凑得那么近，吕康可以看清她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和死后才染上艳色的嘴唇，初生虚弱的魂体被压上一个厉鬼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