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小菊道出原委自呈杀人始末,孔师爷见天色已晚,然骆知县却念及昨夜起火原因再次对堂审之人发问。『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管家孟安及丫鬟小菊均惊醒一事,待要说出堂外阶口却一阵骚乱。众人扭回头瞩目观瞧之时,孟方氏一声惊呼面带惊诧。
骆知县循声望去,见门外众百姓之中有一人不知何故跌于地上,尚且跌跌撞撞似欲离开。
小菊也见到此人,手指言道:「对,便是他,昨夜府上火起之时,此人自少奶奶屋中出来逃去!」
「无错,小的认得此人,他名叫董四,乃一游手好闲之人,昨夜大火之时,此人自府中闯出,与小的擦肩而过!」
孟安也即言道。
听闻二人言语,骆知县当即喝道:「速速于本官将之擒来!」
那人似本在堂外听审,当小菊与孟安言及起火当时境况,他便要转身离去。未料想此间簇拥百姓甚多,他未及闯出便一失足跌于地上。四周众乡里听闻堂上对话,更是将焦点集中在此人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密不透风。乃至门口两位差役分开众人,毫不费力便将此人拘押,带至大堂之上。
二差人将之置于堂心,众人伸颈瞩目观瞧,但见此人年约三十,头戴宝蓝色花顶文生公子巾,身穿青色无带无扣直领对襟连袖裹身长袍。虽一副书生打扮,然敝帽旧服却甚为落魄。抬望眼间,见他生的腰圆背厚面阔耳方直鼻阔腮,颇有几分英俊采。若不是此人眉宇之间略带猥琐,双目游离稍显彷徨戚戚,倒也不失男儿大丈夫形貌。
这人伏于地上,颤颤巍巍偷眼向堂上望来,正与骆文斌飒然目光相接,立时低下头去。
「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知县朗声问道。
此人闻声不敢抬头,畏畏缩缩应道:「小……小生本县董家庄人士,姓董名正字正心,别号公……」
便说到这里,门外一众百姓哄堂大笑,齐声言道:「这厮名叫董四,此方圆百里谁不认得,莫要这般啰嗦,污了骆青天聪耳,哈哈!」
那人回头向众人望去,自知没趣,只得缄口不言。
孔师爷凑到近前,对知县言道:「大人,此人确系董四。他幼年也读过几本诗书,曾一度欲考取功名,然屡试不第,后来落魄在县上游手好闲。其手上有一本领,善开各种锁匙,更兼身子轻巧攀岩有术,因此忘却了圣人教诲竟做起偷摸拐骗的勾当,您的前任还曾判罚过他!出狱后在县中游荡,高不成低不就,乃是一闲懒之人。」
骆老爷闻听微微点头,续问道:「董四,我来问你,时方才孟管家与丫鬟小菊言讲之事可是属实?」
那董四望望孟安又望望小菊,转头偷眼向方氏瞧去,却见她自鼻问口口问心垂目不语,踌躇半晌这才战战言道:「是……是,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小生不敢欺瞒,昨夜……昨夜小生确曾去过孟府!」
「哦!」
骆知县点头应承,旋即追问:「想当时夜静更深,尔不在家中安眠,跑去孟府作甚?」
「这……这……」
董四眼光一阵游走,口中支吾不言。
「胆大刁民!」
此时骆知县一声喝斥惊得他身子一颤:「好你董四,到得本县堂上居然如此刁钻,难道是嫌本官刑罚不利么?」
董四萎缩于地,抖着言道:「不不不……小生不敢小生不敢,昨夜……昨夜小生是……是……是去孟府欲行偷窃……」
骆文斌见他目光涣散,此刻更吞吞吐吐,竟是自呈入室行窃,料来其内里定有更为难言之实情,故此并未采信。「啪」陡然将惊堂木一摔,喝道:「似此等顽劣,且于本官拿下拖到堂外重重责打!」
「是!」
马班头领命之下,当即有两差役上前拖拉。
「大老爷……大老爷饶命啊,小生确是去行偷窃之事,确是如此……」
董四被人拖着向外,口中值个惨呼。
这时堂上下跪一人转头言道:「董四哥,时值此刻,你便讲将出来吧,形势所迫我等也是没有办法的呀!」
却正是方氏含泪言语。
骆文斌一直注悉堂下诸人一举一动,早看出此董四与方氏似有勾连。当小菊与孟安言及此人之时,方氏眼见他就在门外便一声惊呼出口。待董四被锁拿堂上,更曾偷眼向方氏瞧去。此时董四于差役羁押之下欲行责打,这一路向堂外拖拽之时,他更多次向方氏投去眼色,显见二人似有不寻常关系。
果然,此言一次董四登时心下了然,看来自己若是不说,这妇人也会讲出,倒不如抢在此前,多少算是对堂上大老爷示之以诚,念及于此突然喊道:「大老爷且慢动手,小生愿招小生愿招!」
「尔愿招供,本官尚且不愿听!左右,先于本官打上二十大板再说!」
骆知县早看出此人枉读诗书,实乃一奸猾之人,恐他再行狡诈,故此需当堂立威。
果然,董四闻听惊出一身冷汗,哀声祈道:「大老爷,小生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请大老爷网开一面省去了这责打吧。倘小生所言不实,届时大老爷便将我打死在这公堂之上也无怨言啊!」
眼见火候做足,骆文斌也不愿平生事端,这才使人将之拉了回来。
董四刚要奏言,骆知县却转脸问道:「孟方氏,方才你所说「情势所迫没有办法」,所指何事?」
方氏未料想知县不去审董四,反而有此一问,踌躇道:「这……」
说着转头更向董四望去,见他早已抖似筛糠,不由得长叹一声,续道:「大老爷,此事须自昨日午后说起……」
言罢徐徐讲出一段话语。
昨日申时,方氏一人困坐屋中甚为惆怅,念及自身遭遇真是堪比黄花瘦。闷入愁肠之下决定再不去受那些没来由的苦楚,当下唤来小菊言道:「妾身欲招二叔前来有事相商,你便去相请!」
小菊欲得孟守礼独宠,自认碍于方氏无法如愿,早对其怀恨在心。然苦于身份,虽是心中愤懑仍不得已前去。
不多时便及回转,来至方氏房中冷声回道:「少奶奶,二少爷说他少时有一宴请需赴,待晚些时候自会来找寻少奶奶……」
言及此处,瑶鼻闷哼一声,续道:「他说届时当好好与少奶奶分说,绝不辜负!」
言罢头也不回转身便即离去。
方氏闻听心中一突。这些时日,此孟二公子对她时常耍些轻薄无赖,惹起了甚多流言。方氏曾为此找寻过婆母说项,然孟老太却言之凿凿,坚信其子品行端正,断不会做此逆伦之事,更对方氏冷语相加,叫她好生于家中恪守妇道,不可在自己面前挑唆。
眼见婆母主见坚深,方氏无法只得暗气暗憋。然老安人身子日渐衰弱,而孟守礼亦愈发放肆,她实在无可奈何,这才做了破釜沉舟之打算,欲与孟守礼在光天化日之下当面说讲清楚。未曾想,不知是小菊会错了意还是孟守礼有意借机亲近,竟是弄成了夜晚私会的局面。
方氏走出屋去闲庭信步,脑中越思量此事越是不妥,从小菊回禀言语料来这孟守礼夜晚来此怕是要有一番不堪言语,甚或动起手来对她不利,这便如何是好,想起自嫁入孟府后诸般际遇更是惨然。
突地,方氏心中一亮,与其如此困于孟府受尽折磨且无旁人能说句公道言语,不若……不若就此离去了吧。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