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脖颈,凑得极紧这才道:「承蒙公子眷顾,奴家幸甚,只是往昔公子虽对我有些粗暴,然奴家对你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却实在欣赏。今日奴家虽已尽属公子,却仍想一尝昔日那种快慰,如何?」
孟守礼心中轻蔑,暗道:「好个浪荡淫妇,原来被我强迫反而受用么,真乃天生贱命!」
然口中却值个应承:「如此也好,但叫娘子欢愉,守礼无不从命!」
得意忘形之际连称呼也改了。
方氏计谋得售,心中冷哼:「且叫你再嚣张一时,旦夕之间便是尔的死期!」
念及于此妇人媚笑着在男子脸孔上轻轻一香,旋即突然板起脸来轻声喝道:「你放手你放手,如此无礼奴家要叫了!」
「哦……娘子竟然喜欢这个调调,却也无妨,为夫乐得奉陪!」
孟守礼轻声言道,旋即摆出嚣张之色大声道:「叫吧,现在母亲卧床,合府上下我一个人说了算,看看那些下人哪个敢来多事!」
他自以为方氏这般做作,乃是存心相戏。岂料这做作为真,相戏则假,乃是欲取他性命之诡计尓。
此时董四正自向梁上攀爬,心中惶恐之至,未曾察觉二人异状,尚以为孟守礼乃是无礼强项,实不知二人其实正在做戏,而方氏所欲瞒哄的看客正是他董四其人。
常婆早已打发了守卫,在外查看动静,正自焦虑方氏为何还不出逃,却见自己女儿小菊偷偷在汤中下药,更是忧心,这才端了莲子羹前来探看。常婆本欲凭借与方氏之不寻常关系,就此进入屋中劝她速速离开,至不济也要打翻那酸梅汤解救妇人顾全女儿。岂料正要推门进入,却察觉小菊就在左近窥看,更听得屋内有男子动静,依稀辨得乃是孟守礼,值此她也只得悻悻而返。
方氏本待孟守礼就此落入她预设彀中,未曾想常婆到来,登时惊得她一身冷汗,深恐老嬷嬷就此进入坏了她的筹划。好在常婆未曾进屋,虽妇人不明其理,却也暗自庆幸不已。
孟守礼得知方氏已然顺从,诸般抗逆均是作伪与之情挑,这才大胆夺下妇人欲行自刎的剪刀,否则此等恶人虽色胆甚大,却亦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罔顾性命。
「事情果如民女预料般发展,孟守礼对我百般侮辱「强行」欺凌,并因此身中剧毒而亡。民女便依照心中筹划,敛起衣物跑到外室,趁机在酸梅汤中洒下砒霜,用以嫁祸丫鬟小菊,只是未料想董四竟在梁上,好在他当时未曾见到!然民女明明见那盘中汤水只有一半,这才深信孟守礼将之喝下,怎会他居然未喝?」
方氏在堂上徐徐说道。
「嫁祸于我,哈哈……奴婢坑害你落入他人掌控身受羞辱,你自是不肯放过我的了!」
小菊摇头苦笑接道,旋即悠悠道:「至于那盘中汤水只有一半,那是因为奴婢存了害人之心,半路将酸梅汤碰撒了……」
言及此处,小菊仰天长叹一声续道:「哎……这才叫害人终害己呢!我为杀你投毒加害,却不曾想就此落下嫌疑,心虚之下被娘亲看出,害她丢了性命。而你呢,你为了脱罪引来董四,却不料正是他洗脱了奴婢嫌疑,使你落得个满盘皆输!」
方氏也自惨笑:「是啊,我本想栽害于你,未料想你居然亦存了毒害我的念头。更未曾想突起大火,将有毒的汤水毁去,使得民女无法脱去嫌疑。好在大人英明,使计诈出你投毒之事,我当时心中窃喜歪打正着你小菊成了杀人凶犯,董四这一步后招便不用使将出来了。不曾想此时他却误打误撞来到大堂。故此我思量再三,只得依先前最坏打算,令董四招出其亲见之事!」
此时孔师爷满脸钦佩走到知县身畔,叹道:「大人真乃人,洞悉其中关键。如此一来方才大人围绕方氏所提出的诸般疑窦均可解释了。其一,当时小菊已承认误杀,董四便无出场必要,故此方氏对之绝口不提。然其被锁拿到堂之后,方氏只得劝其招供,以使我等确信其并非凶手……」
眼见骆知县徐徐点头,孔师爷续道:「……其二,方氏沐浴乃至委身侍奉董四,均是为了拖延时间使其滞留,以证自身清白,故此不惜牺牲色相几欲到了无耻下贱之地步。其三,方氏眼见孟守礼猝死未曾惊叫,盖因其便是真凶,对之身死无甚意外,更须借此时机投毒嫁祸小菊,而其不大声呼叫,却独寻小菊回到发案初情,乃是怕人多破坏了现场物证!」
骆文斌扭回头微笑点头,面上对师爷颇多赞许。
便在此时,那董四突地对方氏高声叫道:「不可能,此事竟是这般么?你……你你你说于小生纯是相利,这……这言语虽令人颇难接受,可小生尚可采信。
然我一直在你房中,怎未见你下毒,这……这这又作何解释?」
此语问来勾起在场众人心事,各人均想:「确实,如董四所言非虚,则方式怎生下毒的呢?」
一时之间上百双眸子不自禁齐齐汇聚于美妇人身上。
方氏闻言惨笑一声,毫不隐晦间指着自己两腿根处,言道:「民女便将毒药涂于此处,那孟守礼作恶有一陋习,乃喜舔舐女子身体,愈是腌臜所在其愈不放过,故此民女趁小菊等人将沐浴所用诸般物事搬出之际,涂毒在此,那时四哥恐是怕人发现,躲将起来了吧?」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这一声「四哥」听在耳中,董四羞愧难当,再见妇人那冷森森颜面更觉可怖,竟不自禁向后倒退,脊背撞在堂柱之上,口中喃喃道:「不会……不会,这等杀人之法,这……这……好生可怕!」
知县闻听亦觉匪夷所思,问道:「孟方氏,据本官所知,那砒霜乃是剧毒,涂于身上当被其烧灼,其痛楚难当非常人所能忍耐,难不成你竟是强忍此剧痛至今么?」
「大老爷有所不知……」
方氏接言道:「此药虽以砒霜为引,其内尚含有十几味草药,更将砒霜毒性限于胃肠之中,对皮肤无害。先前民女曾无意间洒在手上,当时甚为惶恐,这些便是常嬷嬷宽解民女所告之的,故此民女才敢将之涂抹女阴之上杀人!」
知县闻听方才了然,缓缓点头。
先前方氏跪坐堂上,乃用脊背对着门外乡亲,故此观审之人虽闻其声却未见其手指所在,更不知那砒霜是涂在何处。此时方氏一语道破,便惹来众百姓一片沸腾。
一人言道:「甚么,她……她她说把毒药涂在哪?」
另一人应道:「女阴!你耳背么,她说的是女阴!」
「乖乖,这女子怎生如此……如此大胆,那里也……也拿来杀人,真是……真是蛇蝎美妇啊!」
有人诧道。
当下一人接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太公早有明训,此言不虚啊!」
亦有人摇头道:「莫要如此说,这妇人此等做法皆是被逼无奈,倒也甚为可怜!」
听闻一众乡里鼓噪不休,方氏突然大声嘶叫道:「那孟守礼害我失了清白之身,民女便用这残花败柳之躯要他性命,好叫他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哈哈哈哈哈哈哈……」
言罢声嘶力竭般狂笑起来。
时方才周围议论声始终不绝于耳,直至方氏言及毒杀之法,更是鼎沸般喧嚣起来。时至此刻,四下里却尽皆鸦雀无声,偌大公堂上下百余人,均为其惨笑声笼罩,再无一人有只言片语,仿若世间根本不曾有文字话语可以形容时下之事与众人心境一般。
良久,方氏慢慢力竭,嘶哑着嗓音不知是笑是哭,委顿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