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低低的说了句什么,丁驹脸色就隐隐一变。
等陆唯安放开了手,丁驹又往李长岑瞥了一眼,即刻推操着另外两人离开,半句都没囉唆。
…怎么回事儿?
我瞧着丁驹他们走远,才懵然困惑的望向陆唯安。李长岑还是没出声,但似乎也正看着他。
陆唯安瞥了我一眼,又立刻别开,语气平平的对着李长岑道:「他做事儿冒冒失失,路也认得不好,不如我来领路,省得有失礼之处,再说…」顿了一下,隐约彆扭,「我正要去找柳先生。」
我听着这一大串话,忍不住发闷。
正要抗议,就听李长岑哦了一声。他微笑道:「这样巧?但看来,你是知道我——你是哪个?」
陆唯安像是忍住一口气儿,才抬手潦草作揖,语调不大好的回道:「小姓陆。」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家父陆雋是朝中大臣,也许您晓得。」
李长岑听了却一愣,不知为何就往我瞧了来,
我莫名所以,瞧见他露出疑惑,然后再看回陆唯安脸上。
「你…」
陆唯安像是明白意思,即刻脱口,隐约没好气:「家父确实是陆雋,他的姓,是另一个同音字。」
李长岑微扬眉,驀地就一笑。
他摇头,像是叹道:「——原来,你才是陆相最小的公子。」说着,打量起陆唯安,然后微扬嘴角:「听闻陆相大人过了四十才有你,因此向来疼得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这么伶牙俐齿的,他竟也不仔细管教。」
我听他讲了一大段,实在迷糊,但陆唯安似乎听得明白,脸色隐约不好看。
「这种事儿…不知您从哪儿听来的?家父未曾纵容过我。」路为甭着脸出声。
李长岑瞧着,像是感叹:「我记得陆相大人很是八面玲瓏的,你似乎没学得。算了,你也不用勉强自个儿来讨好,我是记着你了。」
陆唯安抿着嘴巴,没有答腔。
李长岑像是不在意,呵呵一笑,「唔,好吧,既然你说凑巧,那就凑巧,让你与我们一块儿吧。」
听了这句,陆唯安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我时不时的转去瞅陆唯安,他从方才开始,脸色就不是很好。
大概瞅的次数多了,他察觉就恼火的瞪来,像是要发作,不过忐忑了半天,也没听他吭声。
我有些疑惑,想着方才他和李长岑的那段话。
老实说,我听不大明白,但有些觉得李长岑的话不错——哪有这样巧的,陆唯安也要找柳先生?
我不禁瞥向李长岑,但怕他察觉,又很快的别开。
一路往书院南面来,他都没怎么开口,偶尔往旁打量见着什么,才会问一句。
本来,我想趁机问一问他,关于京城的一些事儿,但…唔,听了他对陆唯安说的那些,隐约感觉畏怯,不知为何,有点儿不怎么敢问。
想着,拐过了弯,我看着前面,不禁怔了一怔。
前头,书斋院门前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傅宁抒,另一个…
唔,他穿着的是书院常服,但模样有点儿——我恍惚忆起,前头初次瞧见李长岑的感觉。
不过,李长岑比较高,他个头小了一些。此刻,他们不知在说什么,他朝傅宁抒伸出手。
傅宁抒没有退开,任由对方的手拂过衣袖。
「原来你在这儿。」
开口的是李长岑。
他一出声,正讲话的两人就都看了过来。
「阿岑,你瞧,我遇到谁了!」那人喊,只看向李长岑。
而傅宁抒倒是将我们三人都扫视过。他目光很平常一样,但莫名的,我感觉有些侷促,不怎么想靠近过去。
但李长岑已经一步往前,看了一眼傅宁抒。
「说来,你们是第一次见…」那人开口,眼睛一转,又睇向傅宁抒,跟着笑了一笑:「哎,在这儿得喊你傅先生。」
傅宁抒微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李长岑。
李长岑也一笑,「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也该喊你先生?」
「这是自然。」傅宁抒平淡道。
「先生好。」李长岑抬了抬手,就转去对那人说:「李簌,你要先走一步,也该告诉我一声,让我找了你一阵,差点儿找不着路。」
叫做李簌的那人,听了这句,像是不甚在意,只一笑道:「我忘了。」说着,又转头去看傅宁抒,「我不是说了,是同阿岑一块儿来的,绝对不是自个儿跑出来。」
他像是想起什么,才回头来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李长岑微笑,「我是来找一位柳先生,让他带着我来。」
听了这句,李簌的目光就往我递来,然后淡淡地哦了一声,很快的别开,跟着又一顿,同时哎呀出声。
「你是…该不是陆老狐狸的…」他笑,「哎,听说他很老了才有你,今儿个见着,果然如此。」
我微侧头,瞥见陆唯安木着一张脸。
「…李簌,别这么的失礼。」李长岑苦笑。
李簌哼了哼,再瞧着傅宁抒说:「阿岑说要找个柳先生,你熟悉么?」
「还可以。」傅宁抒道,然后就往我和陆唯安看来,「若没有事儿,你们先离开吧。」
我抿了抿嘴,开口说好,但两脚就像是被黏在了地上,半点儿也挪不开,眼里就看着傅宁抒同另两人说了句,三个人就这么转身进到院中。
一百零八
身后传来步伐迈开的动静。
我转过身,见到的是陆唯安的背影,他已经往前走了三四步。
我微怔了下,脱口喊他:「唯安…」
前头的陆唯安脚步一顿,跟着侧过脸来,眉头像是皱了一皱,就听他冷冷的出声:「少一脸委屈,被冷嘲热讽的又不是你!」
我张了张嘴。
陆唯安已经别过了头,脚步再次迈开。这次他走得很快,和我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得很远了。
我呆站在原地没动,心情有些悵然。
我不禁又回头,后边的院里,当然看不见半个人影儿了。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总之是又鬱闷又沉重的。
好一会儿,我才想起要到书库那儿的,才怏怏的提起脚步走开。
雨是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停的。
乌云被风吹散,天色虽然灰濛濛的,但比昨晚看着还要清透,不过,风吹到脸上,仍觉得冰凉冰凉的。
我从书库走出来,不禁瑟缩了一下。在屋里的席夙一大概瞧见了,就听他出声,要我把披风穿上。
我喔了一声,把掛在手臂的披风拿起来穿好,才离开去吃饭。
这时候餐室里人总是多得很,打饭那头已经排成了长长一串。队伍里头有几个人不知聊什么,所以气氛有一点儿吵闹。
我打好了饭菜,四周找着位子时,瞧见有人对我招手。
是邱鸣,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我赶紧过去。
不过,那张桌子除了邱鸣,还有另一个人,就坐在他的对头。我不是第一次见过那人,但没讲上几次话。
我和他点头招呼后,坐到了邱鸣旁边,自顾的吃饭,没怎么仔细听他们间聊。
吃到一半时,隐约听到他们提起新学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