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谈论航空人物。
这是她烦人的地方,但更是可爱之处,古灵精怪又没头没脑。
“我看过他的传记电影。”
仿佛有读心术,万姿瞪了他一眼:“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驾驶飞机技术精湛,他才可以保护其他人。”
“同样的梁景明,如果你想保护爱的人,比如你弟弟,当然了主要是我——”大言不惭,万姿反指自己,“你得很有本事,能力过硬。”
“是这样的,我刚刚给你转了五万,到今日转账限额了,明天会再给你转五万。”
“如果交换项目不给你奖学金,这笔钱够你去新加坡一学期,覆盖掉食宿,还能剩很多。”
“香港的高校都非常现实,学费不便宜,拿学位要学习也要财力。剩下的钱是让你再去读个本科,港大建筑。”
“以后能不能去你朝思暮想的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看你自己造化。”
“但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
伴随她说,梁景明一点点凝固。
女朋友从天上丢下一个馅饼,铛地一声正中他,震得人发晕耳鸣。
根本没想那么多,本能觉得不应该捡,他下意识摇头。
可下一秒,又被止住。
“这笔钱是有条件的。”
按着他的头,万姿和他四目相对:“我要你继续读金融,修双学位。我看得出你不讨厌它,你只是没什么感觉,还能读这么好。而且人一辈子,不能只做想做的事。”
“这世界懂建筑的人很多,懂金融的人也很多,但两门都懂的人不多。你要给自己多制造机会,也留条后路。”
何尝不明白她为他好,但梁景明还是接受不了。
梦想以一种猝然降临形式,变得触手可及了,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要……”他轻握她扶住脸颊的手,“我不要你给我钱。”
“梁景明,谁说这钱是给你的?”
他的反应尽入彀中,万姿笑得恣意:“你想得美,这是借你的。”
“工作的第一年,你要还我。十万港币,一毫都不能少。”
“香港应届毕业生,平均月薪一万八。如果你以后也领这点钱,扣除衣食住行,香港消费又这么高,基本是没有储蓄的。所以如果你要还我钱,现在就得规划好预期薪水。为了拿到这个数,你更要规划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对你来说是挑战,其实对我来说也是。”
其实万姿没把握,梁景明听这番话作何感想。所以她直视他,坦诚所有私心与期望。
“老实讲,我这个人爱钱如命。我每分钱都来之不易,我必须也要为自己考虑。毕竟我跟你是谈恋爱,又不是献爱心。”
“我有自己的原则,白送钱给小狼狗的圣母行为我干不出来,再喜欢你我都干不出来。我只是想帮你完成梦想,但如果帮你的代价是委屈我自己,那我肯定做不到。”
“其实这十万块,我本来想留着买港股。但我后来想想,我不如投资你。”
“当然了,我刚才替你规划的那一通,仅供参考。如果你头脑发热想要拿十万块创业……”
讲着讲着,万姿勾起唇角:“随你便,四年后还我本金就好。”
眼里被点染亮色般,梁景明视线裹着她。
永远被堵得说不出话,永远只想盯着她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虎虎有生气又磊落得光明。
一边大义凛然,“要给你转十万,祝你完成梦想”;一边振振有词,“你想得美,借你的哈”。
她好矛盾又好自然,让他一遍遍忍不住想看。
是这样的。
人一辈子,大概能过叁万个日夜,不算很多,但并非所有都是亮点。
对他而言,是儿时第一次被父亲带去中环工地。仰视贝聿铭设计的中银大厦时,那种结构之美压倒而来的震撼,令身为孩童的他也不仅屏息慨叹。
也是在下龙湾青山绿水间,在船上遇见万姿的那晚。
那定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
没有之一,无可比拟。
“万一我以后,真还不上你十万怎么办?”
还是有点担心,所以他紧箍上她。非常霸道的姿势,其实相当后怕。
“还不上啊……”
她叹了口气,严肃地审视他,又突然秒变笑脸——
“那你一辈子卖给我好了。”
那般明媚的表情落在眼里,有融融暖意。春风化雨般,消解了乍起的压力。
于是他也笑:“可以,那我不还了。”
“滚!谁要你啊!梁景明你给我还钱!”
“……”
又打打闹闹到午夜,万姿好不容易挣脱开他的腻歪,又好不容易把他推去浴室。
按照惯例,梁景明动作快,都是他先洗澡。
等水声响起时,她在床头柜旁坐下,拿起台面上的小纸张。
那是他刚才坚持要写的借条。
知道他是这副死要面子的德性,万姿便由着他去。反正用不用,是她的决定。
看了一会儿,她打开床头柜扔了进去。
她自知以她料理日常生活的记性,不出一星期绝对忘了丢在哪里。
无所谓了。
“万姿。”
刚合上抽屉,梁景明叫她。
“干嘛?”
回头瞬间,万姿简直想笑。
为什么别的帅哥出浴是围条毛巾,性感得大杀四方;而她的,就如此质朴家常。
显然周身赤裸,他从浴室只探出一个脑袋,满头发都是白色泡沫,像戴了个怪模怪样的浴帽。
可架不住头小肩宽,五官干净清澈,年轻混合成熟,连浓眉都湿漉漉的。
简直是她在船上偷窥他时情景重现,只不过可爱可亲很多。
“我不是小狼狗。”
看她一脸迷茫,他又重复:“你刚刚说,你不会白送钱给小狼狗。我不要你白送,但我也不是小狼狗。”
“……真棒,回味到现在,你十八岁这反射弧真长,一点都不用担心青年痴呆。”
原来是这事,万姿无语:“行行行,你是小奶狗。”
“也不是,我是你男朋友,我和你是平等的。”
他倒是很认真,很郑重。
“所以等等我,我会尽我所能,站在你身边。”
“……嗯?”
直球来得太突然,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缩进浴室了。
关门声猝不及防,弄得她心里一空。
……这他妈是什么?撩完就跑?
欲擒故纵还是不解风情啊?
又好气又好笑,万姿冲进浴室:“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拿着花洒,梁景明比她还莫名其妙:“水要滴下来了啊……”
“……”
用舌尖刮着口腔内侧,万姿边翻白眼,边不由自主跟他进了淋浴间。
她是明白了,总有一天会被他气死。
但他的宽阔后背映入眼帘,她又没气了。那些纵横交错的指甲抓痕,还浮现得相当可怕。基本没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