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倩大胆地和他对视半晌後,垂首道:「项少龙!我很感激你,但也恨你。」言罢垂下窗帘,隔断了他直接而带着贪婪的目光。项少龙感慨万千。他乃花丛老手,当然明白她话里的念意。她直呼他为项少龙,明示已当他是个配得上她这金枝玉叶的男人。感激的是他保存了她的清白﹔恨的是他要把她送给魏人。虽然那是难违的王命,可是她仍禁不住对他生出怨怼之心。伤魂断下,项少龙惟有把心放在沿途峰回路转,变化不穷的风光里。
在这二千多年前的世界中,城市外的天地仍保存着诡秘动人的原始面貌。若非初冬时份,定可见到一群群的动物,在原野里漫步徜徉。这条官道取的多是地势较低矮的小山丘,又或平原旷地,所以远处虽是崇山峻岭、林木郁葱、迭翠层峦。他们走的却是清幽可爱的小径。这时转过一座小山,左旁忽地出现像一方明镜的小湖,湖水澄碧无波,清可监发,在晨烟夕雾中,烟寒渚秀,幽雅怡人。对岸青山连线,翠竹苍松,蔚然清秀。
项少龙暗叫可惜,若是偕美旅行,定要在此盘桓个两三天。直至远离小湖,他心中仍深存着那美好的印象。不过他很快又被路过的一个山谷吸引了。谷中峰秀出,巧石罗列,森林茂密,时有珍禽异兽出没其间。谷底清流蜿蜒,溪澄石怪,在阳光的洒照下,水动石变,幻景无穷。项少龙忽发想,假若马疯子的时光机真可使人穿梭古今,往来自如,那他只是办旅行团,荷包便可赚个满满了。
如此自我开解下,项少龙心情稍觉宽畅,黄昏前终於抵达洹水的北岸。入目的景色,更是令项少龙这时空来客为之倾倒。只有他才明白到,二千多年後地球受到的破坏是如何难以令人接受。洹水宽约二十余丈,在巨石嶙峋的两岸间流过,河中水草茂盛,河水给浓绿的水草映成黛色,丹石绿水形成使人心颤摇的强烈对比,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秘美。
上流处险峰罗列,悬崖耸峙,置身之处地势趋平,流水潺湲,林木青翠,再往下去则是茫茫荒野,直至极目远处,才又见起伏的山峦。项少龙看得心俱醉,直到成胥提醒他,才懂发出背水结营的命令。乌卓等不用他吩咐,派人爬上最高的巨岭顶,了望观察远近动静。表面看去,一切和平安逸,间有鸟兽来到河旁喝水,甚至与他们的骡马混在一起,享受着洹水甜美的仙流。
他今次结的是「六花营」,帅营和众女及平原夫人的营幕居中,其他人分作六组,布于中军周围,有若六瓣的花朵,周边依然联车结阵,马骡则围在靠河的营地处。一切妥当後,天色渐暗,各营起灶生火,炊烟处处。项少龙和乌卓、成胥两人爬上了一块大石上,遥察对岸的动静。
蓦地对岸林内传来鸟兽惊飞走动的声音。三人相视一笑,暗叫好险。成胥道:「元裕会找人装作伐木造筏,教贼子以为我们明早渡河。」接着苦笑道:「今晚可能是最後一夜的平静了。」
乌卓道:「贼子必然亦在这边埋有伏兵,明天我们改变路线沿河东行,他们情急之下或会不顾一切追击我们。」
项少龙微微一笑道:「乌卓你猜猜最有可能是谁个正伏在对岸窥察我们?」
乌卓想也不想道:「当然是灰胡,马贼中只有他们最够实力在白天攻击我们,即管是嚣魏牟,他在魏境亦绝不会浩浩荡荡的策动上千人马来个强攻突袭,故他顶多只能采取夜袭或火攻的战术。」
项少龙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大兵法家老孙的至理明言,我们怎可错过这机会,不让他栽个大筋斗?」乌卓和成胥四只眼睛立时亮了起来。
项少龙续道:「况且我们尚有一项优势,就是灰胡不知道我们多了一百精兵,只凭这点,我们便可以教灰胡吃得一鼻子灰,喷出来时把他的胡子弄得更灰了。」接着压低声音,说出了他的计画。乌卓和成胥两人听得拍案叫绝。项少龙又随口问道:「为何我们走了几天路,连一条魏人的村落都见不到,如入无人之境?」
成胥答道:「这是魏王的命令,官道五十里的范围内都不准有人居住,怕的是敌人沿官道来时,可以掳掠粮食和妇女壮丁。」
项少龙这才恍然,又反覆研究了行动的细节,才回到营地去。
那晚他到了雅夫人的帐内用膳,小昭诸女喜气洋洋侍候他们,又服侍项少龙沐浴更衣,使他享尽艳福,劳累一扫而空。当他搂着雅夫人卧在蓆上时,她抚着他宽壮的胸膛道:「我真不明白为何你可预先知道少原君会前来偷袭赵倩,更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项少龙沉吟半晌後,下了决定,把偷听到平原夫人母子的对话说了出来。雅夫人听得俏脸煞白,第一句就道:「好个信陵君,使我还以为他真是挂念着我,原来是蓄意害我。」
项少龙叹道:「你不可以说他不是挂念着你,假设魏王真被我杀死,你还不是他的人吗?」
雅夫人方寸大乱,紧搂着他道:「现在我们怎办才好呢?」
项少龙道:「有我在这里,你怕什麽呢?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哼!」
雅夫人听得眉头大皱道:「什麽是『张良计和过墙梯』?」
项少龙这才省起张良是秦末汉初的人,这时尚未出世,哑然失笑道:「总之这是叫作随机应变。只要魏人不敢撕破脸皮,我便有把握保命回国。」
雅夫人道:「为何平原夫人忽然又听起你的话来,是否……」
项少龙惩戒地打了她一记粉臀,道:「不要想歪了,我只是动之以利害吧了。」
雅夫人媚眼如丝,娇笑道:「我当然相信你,平原夫人虽然手段毒辣,但在男女关系上却非常检点。只不知你能否令她破戒?莫忘记连赵妮都逃不出你的魔掌哩!」
项少龙坦然道:「我的确对她用了点挑逗手段,为了求生,在这一大原则下,我什麽事都可以做得出来。」话尚未说完,小昭进来道:「平原夫人有请项爷!」
平原夫人独坐帐内,头结淩云高髻,横插了一支用金箔剪成彩花装饰的「金薄画簪」,身穿罗衣长褂,脸上轻敷脂粉,艳光四射。项少龙也不由心中暗赞,这女人真懂得打扮,主因是她乃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麽都好看。她年轻时定是可迷死人的尤物,可惜是她竟会这麽心狠手辣。见到项小龙来,平原夫人漫不经意地道:「兵卫大人请坐!」
项少龙最爱挑引别具韵味的女人,而且她看来还是那麽年轻,微微一笑道:「是否坐在那里都可以呢?」
平原夫人横他一眼道:「兵卫大人,你对我愈来愈放肆了。」再狠狠瞪他一眼,像在责怪他那天啮了她耳珠一口。项少龙见她的情,知道她正要将计就计,想改采怀柔手段来笼络自己。可是他却夷然不惧,男女间的事有若玩火,一不小心便会作茧自缚,最後平原夫人会否对他动了真情,尚是未知之数。项少龙亦不愿迫她太甚,来到她身旁,躺了下去,挨在软垫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还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平原夫人别过头来,望往卧在她坐处旁边的项少龙,冷冷道:「项少龙!不要玩把戏了,你究竟想怎样?」
项少龙故意大力嗅了两口,道:「夫人真香!」
平原夫人拿他没法,强忍着挥拳怒打他的冲动,嗔道:「快答我!」
项少龙大感刺激,嬉皮笑脸道:「我现在只想要一个人,夫人应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平原夫人平静下来,点头道:「好吧!你答我一个问题,若我认为满意的话,我便给你猜猜你想要的那人是谁吧。」以她尊贵的身份,这样说便等若肯把身子交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