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缓缓倒下。挣扎间,意识渐渐模糊,只在昏迷前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向自己走来。虽然六识不辨,唯心头尚存一线清明,朦胧间听见那影子唤我,随即身子一轻,似是腾空而起,余下便再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脑中终于显现出一丝意识。我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周围,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榻上,身上盖着温暖的毛毯。屋子宽敞明亮、桌椅清洁、器具雅致。虽没什么摆设,但也一应俱全。
“你终于醒了。”我正发着愣,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低沉声音。
我转身看过去,吴刚坐在床对面,双臂在胸前交叉,双腿略微打开。他上身穿着件无袖对襟褂子、下身一条撒脚裤,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一副刚刚沐浴过的样子。
“原本还担心你伤得比我以为的更糟。”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继续说道。
我想起稍早发生的事情,暗里潜运内息查探周遭。那股邪气还在,但已经回到丹田角落。我放心下来,问道:“怎么回事儿?”
“先把这个喝了。”他从桌子上拿起一盏茶给我。
“多谢。”我低头看着杯子,避开他的眼睛。意识到躺在他的床上,让我忽然有些难为情。
他坐回到椅子上,说道:“走火入魔,看到你时你已经昏迷。我不确定你伤得有多重,所以把你带回这里。”
“多久了?
“两天。”
我掀开毯子从榻上爬起,低头一看没忍住尖叫,再次缩回床上,把毯子拉回到下巴。“我的衣服不见了!”
吴刚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道:“放在榻上之前,我将你的斗篷和湿衣裙脱掉了。你在想什么,趁着昏迷把你弄死,或是跟天蓬一样?你认为我是什么人?”
我摇摇头,急促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只知道我没穿衣服就躺在你床上!”
吴刚哼了一声,道:“起来穿上你的衣服,准备好了吃点东西。”说完一副我已浪费他太多时间的样子,不再理我,径自离开屋子。
我快速穿戴,简单收拾了下头发来到院子,惊地发现院子的石桌上放着蛋、干果和新鲜的熏肉,而且还有一壶清酒。我吃惊极了,面前景象如此家居,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愣着干什么?”吴刚指了指旁边的石凳,说道:“坐下吧!”
虽然表面上保持镇静,我内心却非常紧张,看着食物、院子、树木……除了他之外的任何地方,但却不起作用,吴刚的存在控制着周遭气氛、填满视野。我没办法不注意到他每一个动作,惬意的坐姿,拨开蛋壳的方式,举杯喝酒的样子。
我们默默吃着东西,吴刚似乎完全放松,专注地享受他面前的食物。为什么不?这是他的家、他的地盘,没有必要因为我而改变。事实上,他看上去根本没有注意我,若无其事,好似没事儿人般。这个事实使我越发不安,却不知是气吴刚端端搅乱一池春水,还是气自己为此心不定,亦或者是因为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而他似乎没有受我影响。
“所以,是你救了我?”我终于忍不住,首先开腔。
“把你从水里捞出来么?我没觉得在救你。”吴刚脸上挂着无聊的表情,但眼睛闪着一丝狡黠光芒。
“天蓬辱我后,我醒来时在西王母处,所以只当是西王母将邪气逼裹在我丹田一角,其实那天来救我的是你,就和这次一样。”刚才潜运内息,邪气被迫于一角的手法和位置一模一样,不难得出结论。原来姬考飞奔出去找救援的是他,两人竟然早已相识。
吴刚从嗓子里哼了声,说道:“我不过是个坎柴的樵夫,哪里来的本事对付北极四圣。”
我给他一个不用客气的微笑,道:“观棋的樵夫也许没有,菩提老祖的首徒就绰绰有余。”
吴刚听罢双目一眯,随即掩去目中惊诧之色,“你倒知道。”
我原本以为此人痴迷修炼,所以如此一本正经、喜怒不形于色,看了他的反应才发现,成天砍树倒没把他砍成根木头。
我放松下来,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啧啧说道:“哦,你不可能真以为瞒得住吧!菩提老祖从来不做亏本的事儿,看完棋放你回家,母亲去世后再放你去认罪,从来都是留了后手。说是罚你在这儿砍木,可放眼望去,哪里有比月宫桂林更好的修炼之地。也不知老祖许了炎帝什么好处?让他把你打发到这儿来?”
“你一定知道原因。”
我忽略吴刚语气中的讥讽,反而大方点头承认。要知道炎帝是太阳,天帝的正妃羲和曾经也是。这俩人对我不关心,可这点儿小道消息说起来倒是轻轻松松。
“阪泉之战明明炎帝输、黄帝胜,可炎帝不仅没丢性命,说起华夏始祖来,也是炎帝先黄帝后。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呢,一个孙子的命又如何!”
吴刚阴冷冷瞪视着我,忽然冷笑道:“你冰雪聪明、无事不晓,想来也知道司弈是个顶好的夫君了,还念着和他白头偕老么?”
闻言我脑中一片空白,不暇细思,站起身举手就要打到他脸上。吴刚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我试图挣脱,但他却束着我不放手。
我沉下脸,口不择言道:“哦,至少司弈做那些腌臜事儿还知道往远了躲,和宓贱人也没生出孩子。你媳妇儿呢?在你的炕头生了几个?五个?还是八个?”
吴刚黑眸变得深邃,“所以你不仅说话不过脑子,而且行事也如此。天蓬的亏还没吃够了。”
他一手揪住头发迫我抬头,两人面面相对,鼻息可闻。看到他的表情阴暗冷酷,我心中一怯,将更多刻薄话咽回肚子里,万分后悔自己犯蠢,竟然招惹这个瘟。
吴刚将我的表情看在眼里,嗤笑一声,脸上尽是不屑之色,“想来你是恢复好了!”他攥住我的手腕,拖着我越过院子来到林子里,说道:“是时候给你个教训,一个你记得住的教训。”
我尖叫起来,“你在干什么!”说着退后一步想要拉扯开来。
吴刚眉毛紧皱,扫视我一眼,毫不在意,只是一手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回来攥着,另一只手从树干上抽出些细长柔软的藤条。
“吴刚,你疯了么?把手从我身上拿开!”吴刚听而不闻,把枝条扣在我的一只手腕上,然后抓住另一只手腕,重复相同的动作。几根枝条虽然松松地挂在手腕上,却怎么都拉扯不断。无视我的尖叫,吴刚拽了一下拖我来到一棵桂树下。他抓着我手腕上的枝条拉到高处,紧紧固定在一根树枝的分叉上。
“放开我!”我尖叫。
吴刚显然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绕着我的身体走一圈,仿佛很欣赏我挣扎焦虑的样子。他来到我身后,一只手罩在我的脑袋上,面庞凑到跟前,声音近乎耳语,“放你?哦,我不这么认为。”
我毫不犹豫抬腿踢向他,孰料刚挨到他身上,却被他轻巧攥住脚踝。他弯下身,抓住一把膝盖高的草丛将我的脚捆好,顺手提起裙子用劲撕扯。衣裙纷纷落于脚下,眨眼我便一丝不挂站在他面前。
“吴刚,你混蛋!”我疯狂地摇着手臂,枝条咬入手腕,钻心疼痛。
“处在你这个位置,说话该更小心些,你不想让它变得更糟。”
吴刚退开两步,我回头看他干什么,可惜他的背影挡住我的视线。等吴刚再次回来,他的手上多了一根藤条。那藤条已经泛黑,松散地悬挂在他的手掌中。吴刚双手不停翻转,藤条两下就被编织成一条两三尺长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