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个人确认,避免与她擦身而过。
尽管内心焦急,脚步还是不慌不忙地快步行走,不过看见列车资讯看板上显示「电车即将进站,请勿靠近月台边」后,我的步伐开始加大。
即使沐浴在周围人的视线中,我仍然不断奔跑。无论如何必须在电车驶进月台前找到她才行。
就在我的焦虑达到颠峰的瞬间──
一之濑经过我的眼前。
我立刻回头望向后方,确认她的长相后,立刻抓住她的手臂。
「你啊……让我担心死了。」
我叹了一大口气说道后,一之濑便回过头。
看见她的表情,我一时语塞。
因为她──哭过。
双眼通红、脸颊湿润。她颤抖着双唇甩开我的手。
她一语不发打算离开;我再次抓住她的手。
「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她低下头遮掩住脸庞,以颤抖的声音回答:「我没事。」
电车驶进月台产生风压,她一闭上眼,眼泪便潸然落下。她那头黑色长发随风飞舞飘向后方,露出泛红的耳朵。
「……放开我。」
我一点一点放松手的力道后,她的手臂便从我的手中溜走。
她紧咬双唇,默默无语地迈开脚步。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只能追在啜泣时抽动着身体的她的身后。
走出验票口后,她虽然时不时会回头确认我有没有跟上,但仍然一语不发。所以我也稍微拉开距离守护她,继续走在她身后。
一之濑前往的地方是邻接住宅区的公园。
附近还有另一个公园,小朋友踢足球、玩游乐设施的欢乐声,甚至传到这边的公园。
不过,我们目前所在的公园空无一人。
杂草丛生的公园里孤零零地摆放着油漆剥落的溜滑梯与生锈的秋千。男女共用的厕所外墙已变成鼠灰色,小便斗就设置在入口看得见的位置。
我想根本没有人会特地跑来这座公园。
所以一之濑才选择这座公园吧。
一之濑走进只有一间的厕所隔间,我在不远处等待她出来。然而过了三十分钟她依然待在里面。
我走到厕所前确认她的安危,结果却听见她啜泣的声音。
我看着被杂草覆盖的长椅心想:看来她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出来。我背对厕所,继续倾听她的啜泣声。对面的公园传来孩子们活泼的喧闹声,不和谐的声音扰乱我的思绪,我自顾自地将放在口袋的游乐园入场券捏烂。
在车站月台抓住一之濑的手臂时,我看见她手臂上有瘀青,大概是跟家人吵架,被打了吧。
我好想在公园的正中央呼喊:别多管闲事了。
最近一之濑的表情明显比以前更加开朗,自杀的频率也减少了。她已经三个星期没有自杀。
然而却因为照理说应该要支持自己的家人,害她决定再次寻死。
不可饶恕!你们将她逼上绝路干嘛?要是你们好好理解她、支持她,她搞不好会重新考虑不要自杀。
都是霸凌她的那些人和不理解她的家人害的。
我如此告诉自己。
不过,我也是导致这个状况的原因之一。
要是我没有妨碍她自杀的话,她就不会挨揍,也不会关在这种肮脏的厕所哭泣了。
将她逼上绝路的,会不会其实是我?
我看着远处公园一隅的乌鸦,想起小时候的事。
刚上小学不久,我曾在放学后捡到一只乌鸦雏鸟。
看见蹲在地面的雏鸟,我以为它跟父母亲走散了。我判断与其放任它在汽车或自行车会通过的路边,不如把它带回家比较安全,便带着雏鸟回家,放进家里的笼子里。
隔天,我将装有雏鸟的笼子放到庭院后,便去上学了。我想说放在庭院,寻找小孩的父母应该会发现它吧。
放学回家后,我看见装着雏鸟的笼子翻倒在地,也找不到雏鸟的踪影。当时的我看着翻倒的笼子,将这个状况理解为:「搞不好是它父母亲发现它,带它一起回去鸟巢了。」
然而,现在的我已不认为它当时有回到父母身边。
因为乌鸦有个习性,会抛弃没有成长希望的雏鸟。也就是说,那只雏鸟很有可能被父母亲抛弃了,跟我这个弃婴一样。
而且,我也不认为鸟妈妈鸟爸爸会把沾上人类气息的雏鸟带回鸟巢。从笼子翻倒这个状况来判断的话,那只雏鸟应该是被其他鸟类或野猫攻击,吃掉了吧。
然而当时的我却坚信它是回到父母身边而欣喜不已。明明救不救它结果都一样,我却因为做了无意义的事情而感到欢欣。
跟现在妨碍一之濑自杀是同一个道理。
自从她开始展露笑颜,我就得意洋洋地认为自己多少帮上了一点忙,结果关键时刻她却没有向我求救,我到底有多自以为是?
也许一直妨碍她自杀,结果也不会改变。既然如此,我不惜劳费力地妨碍她,有意义吗?难道不是利用她来自我满足,不断折磨她吗?
我好害怕。害怕对一之濑见死不救;害怕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明明无论她的下场如何,我的人生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说。
等待了将近两小时后,后方才响起「喀嚓」一声。
「……你还在啊?」
一之濑挪开视线,试图遮掩她红肿的双眼。
「你肚子饿了吧?要去吃东西吗?」
我佯装平静,以平常的口吻询问道。
不过,她大幅度地摇摇头,轻声回答:「我今天要回家了。」我也简短地回覆:「这样啊。」之后便再也挤不出一句话。
我在桥的不远处与她分别后,独自走进附近的家庭餐厅。
我连泡泡面的力气都没有。坐到角落的一张双人桌的沙发后,我点了牛肉烩饭。平常三两下就吃得一干二净的牛肉烩饭,今天看起来量特别多。
当我拿起水杯喝水,打算饭后休息片刻再回家时──
「好久不见。」
看见如此向我寒暄的人物,我吓得呛到。
因为在我眼前的,是死。
穿得一身黑、不健康的苍白肌肤、一头银发。除了手上拿着咖啡以外,外表和服装都跟我遇见她时一模一样。
在我呛得直咳嗽的时候,死坐到我眼前的椅子上。
「没想到会再和你见面。」
自从收下银表的那天起,我就不曾见过死。我们没有交换联络方式,还以为再也不会见面,所以我大吃一惊。当然,我只是吃惊,并非想见到她。
「今天我是来给你忠告的。」
死如此说道,发出声音喝咖啡。
我心想:她所谓的忠告是指什么?今天是与死交易后的第二次六月二十五日,也是余命三年的一半,她是特地来告诉我,我的寿命只剩一年半吗?
当我思考着这种事的时候,她否定道:「不是的。」我在心中抗议:别随便读取别人的心啦。
死看着我的眼睛说:
「你这样下去会后悔喔。」
「后悔?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继续与那名少女,一之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