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有人故意泄漏左武军行踪,把他们引入埋伏。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对此一无所知?”
吕稚忍不住道:“怎么可能!”
“这要问你的好侄儿,吕巨君是怎么想的了。”
吕稚怔了片刻,“不可能!左武军的军饷都是太乙真宗的人亲手拿走的。”
“谁?”
“林之澜。”
“你亲手给他的?”
“是胡情经手。”
林之澜是太乙真宗六位教御之一,程宗扬跟他的门人打过交道,对他滥收门人的恶名早有耳闻。
他扭头道:“胡情呢?怎么没见她呢?”
“刚才就在啊。”小紫道:“那个琳姨娘就是她变的。”
程宗扬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来骗我!”
小紫笑道:“程头儿,你越来越聪明了。”
程宗扬狠狠揪了揪她的鼻尖,然后对吕稚道:“吕巨君已经自寻死路,这个林之澜,我迟早会找他对质。”
小紫笑道:“该我问了。”
她对吕稚道:“九面魔姬是谁?”
“……说来话长。”
“你有大把时间呢,慢慢说吧。”
马车似乎在土路上行驶,来回颠簸得厉害。吕稚赤身跪坐,一边随着车身的颠簸摇晃着,一边慢慢道:“我母亲是羽族人,当初为了给族人复仇来到洛都,偶然遇见家人被杀的胡情,便收留了她。遇到父亲之后,母亲放弃了复仇,却没能逃脱死亡的噩运,最终与我父亲一起,惨死在殇振羽手下。”
“父母过世之后,我两个和弟弟受宗族欺凌,被人夺去家业,不得不屈身陋巷。那时家门无依,两弟尚幼,我只能与淖嬷嬷和胡情相依为命。也就是那时,我觉醒了羽族的血脉。”
“后来我结识了苏妲己和叶慈。为了能活下去,我们联手做了些事,直到猎狐人的出现。”吕稚道:“狐族在洛都已经居住多年,彼此相安。谁知晴州来了一批猎狐人,大肆捕杀狐族。那时叶慈已经远走他乡,不久苏妲己又失去音讯,胡情不敢出门,全靠淖嬷嬷每天织布制履,供我们衣食。”
“后来我被送入宫中,才结束了那段衣食不继的日子。”
“孙寿呢?”
“孙寿是苏妲己仅剩的族人,那时她年纪还小,躲过了猎狐人的捕杀。我把她送到孙家抚养,等她长大,许配给了阿冀。”
“你是那时认识的岳鹏举?”
“他先认识的胡情。”
“他怎么会认识胡情?”
“他是叶慈的姘头。”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岳鸟人是那个死尼姑的姘头?程宗扬看了小紫一眼,我这位岳父还真是荤素不忌,连尼姑都不放过,胃口比自己好太多了。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你不会跟他有一腿吧?”
“我与他只是泛泛之交。”
“胡情呢?她和岳帅有没有一腿?”
“程头儿,你好烦哦。”
“肯定要问清楚,我可不想喝岳父大人的剩汤。”
小紫笑道:“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程宗扬扭头看了一眼,“哪儿有?”
“你是想喝胡情这碗汤了,不然干嘛要计较呢?”
程宗扬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就是随便问问……”
小紫做了个鬼脸,总算给他面子,没有再问下去。
“澄心棠呢?”小紫道:“它是怎么回事?”
吕稚想了想,“你知道四珍吗?”
“四大假嘛。”程宗扬道:“珊瑚铁、灵飞镜、玄秘贝和澄心棠。那东西干嘛用的?”
“传说澄心棠能随心所欲幻化形貌。是胡情梦寐以求之物。”
“她们狐族本来就能幻化,还要它干嘛?”
“澄心棠除了能够幻形,还能掩藏真身。”
“为了躲避猎狐人的追捕?”
吕稚默然无语。
“还有一个问题,”小紫对吕稚道:“龙差星辰在哪里?”
“龙差星辰?”吕稚想了一会儿,“宫中奇珍异宝数不胜数,龙差星辰虽是难得之物,但远不及四珍,我未曾留意。”
“死丫头,你干嘛一直找这个东西?对你很要紧吗?”
小紫白了他一眼。大笨瓜,明明是对你很要紧……第七章、魂归蒿里马车在道旁停住。下车时,吕稚才发现自己身处深山之中,前面一条崎区狭窄的山路,车马无法通行。
自己所乘的已经不是宫车,而是一辆用来长途行驶的篷车,外观灰扑扑毫不起眼。同行的还有两辆篷车,几名姬妾、侍奴已经下车,在道旁等候。她们都穿着白衣,连头上的绢花饰物也换了素白的颜色。
一名背着铁弓的大汉立在道旁,旁边放了一堆麻衣和孝布,扬声道:“程头儿!”
“王孟到了吗?”
“老吴已经接到人了。他们没进城,直接赶往墓地,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你送的人呢?”
“送过去了。”敖润道:“山里风大,我让人张了个帷帐,好挡挡风。这会儿冯大法在守着。”
程宗扬点了点头,接过一件麻衣披在衣服外,将一条白布勒在额上,当先往前走去。一众侍奴各自披麻戴孝,连吕稚也不例外。
山路越走越窄,最后只剩下萋萋荒草。吕稚神情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昔日的锦衣玉食宛如梦幻一场,自己冒着刺骨的寒风,在荒凉的山野中跋涉,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走出数里之后,地上脚印渐多,渐渐又踏出一条弯曲的小径。
远方一处山坳,生长着高大的白杨,树叶已经凋零,苍白的树干拔地而起,笔直伸向天空,仿佛无数已经死去却不肯倒伏的巨人。
再往前走,哀声渐起。等踏进林中,吕稚才看到里面汇聚了数千人。他们白衣孝带,面带戚容。最前面一条大汉,犹如一头病虎卧在软榻上,旁边跪着一名白衣妇人。
程宗扬快步上前,“剧大侠。”
剧孟叹了口气,“没想到啊,老郭比我还早走了一步……”
“赶了这么远的路,也不休息一下,就来给郭大侠送行。”
“哪里等得了?”剧孟沙哑着嗓子说道:“我走路不便,只好在这儿先等着了。”
“外面风冷,剧大侠不如到帐内歇会儿。”
剧孟身后是一处素布围成的帷帐,他摇了摇头,“不了。”
吕稚混杂在一众侍奴中间,无意中与那名白衣妇人对视一眼,两人都吃了一惊,随即慌忙避开目光。
吕稚心头跳了几下,赵王谋逆,收入北寺狱,不久赵王后在狱中瘐死,江充等人特意查勘过,并未找到尸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看她的举止姿态,似乎成了那个独目大汉的侍婢。却不知她有没有认出自己来。
林中传来低沉的埙声,声音幽怨苍凉,如泣如诉。一条长长的队伍从林间走来,最前面是一口素棺,让程宗扬吃惊的是,最前面两名抬棺人,一个是卢景,另一个竟然是斯四哥。
程宗扬虽然满心疑窦,但这会儿不是询问的时候。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斯明信向他点了点头,使他心下略宽。
看到棺侧已经留好位置,程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