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只怕就有十万人。如此规模庞大的商业场所,让程宗扬再一次感受到长安城的宏伟与气势磅礴。
这可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啊!
长安宫城。西北官署。右千牛卫府。
座中面容清癯的老者放下书卷,“见到了吗?”“没有。”段文楚道:“来的是一名冶礼郎,姓敖。”旁边一名鼻青脸肿,手臂还缠着绷带的大汉道:“应该是敖润了,他原来是晴州的佣兵,一年多前跟着他,算是贴身护卫。”段文楚道:“那人虽然粗鄙无文,举止倒是守规矩的。只不过满口生意经,铜臭逼人,不似君子。”老者莞尔道:“可是拉你做生意了?”段文楚笑道:“让卫公猜着了。方一见面,他便鼓动我往程氏商会的生意投上一股。按卫公的吩咐,我故作让他说得心动,只推说手头乏钱,先拿五百金铢投四分之一。他说要回去商量。”“一百万钱才占四分之一股?要是有个百十股,岂不是股本就有好几亿?”王忠嗣肿着脸咂舌道:“这小子太有钱了吧?”段文楚道:“那姓敖的吹得极大,说去年一年便拿到五倍的分红。”“五倍?牛皮都被他吹破了!”王忠嗣压根儿不信。
“五倍还是少说了。”李药师道:“霜儿信中提到,江州的水泥生意,其利十倍。”王忠嗣埋怨道:“我就说当初不该让月姑娘去六扇门,要是留在天策府,她还跑到江州去?”段文楚道:“月姑娘毕竟是女子,在天策府多有不妥。”“六扇门就妥当?”王忠嗣啐道:“一帮子贼胚!”段文楚道:“这么瞧不起六扇门?等你伤好了,赶紧先把场子找回来是正经的。”王忠嗣被戳中痛处,悻悻道:“那小子……卫公,让他学主簿可惜了啊。姓吕那臭小子天生就当骑兵的料,下力气打熬几年,肯定不比姓霍那贼胚差。”“为将者不知禄米,到底只是匹夫之勇。让他先学着再说。”李药师叩了叩桌面,“先说这位程侯。洛都乱事方平,他就匆忙赶来长安,究竟何意?”王忠嗣道:“我数过,他从盘江到建康,没几日就有了玄武湖之变,晋国内乱,最後萧侯南下,占了江宁二州。到了江州,没多久就是江州之战,宋国上四军被打得灰头土脸。曾在府里游学的张亢信中说,江州用水泥筑成坚垒,就出自他的手笔。到了洛都,有洛都之乱,数万人在宫中血战数日,杀得人头滚滚。最後他倒好,裂土封疆,占了舞都——这是个灾星啊!”段文楚道:“也不能一概而论,他去过晴州和临安,还不是平平安安。”“那是他待得时间短!依我看,赶紧把他打发走得了,这家伙比姓岳的还扫把星。”段文楚道:“先问清他的来意。他一路避不见客,反而有些欲盖弥彰。说不定长安之行只是个幌子,实则别有所图。”王忠嗣道:“那边谁在盯着?”“法曹参军,独孤谓。”“六扇门的独孤郎啊。有动静吗?”“昨晚来了一批客人,石家主亲自去接的。姓敖的就在里面。”“没跑!肯定是昨晚刚到。怪了,他怎么走陆路?”“说不定是跟人见面。”“等等!金商那边不是又闹起来了吗?”王忠嗣拿没有受伤的那隻手一拍大腿,“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程宗扬丝毫没有身为夜猫子的自觉,他原本想去西市,可实在挤不过去,与敖润汇合之後,众人沿朱雀门前的横街东行,准备从平康、宣阳、亲仁、永宁诸坊中间穿过,顺路观看各坊的风物,再回宣平坊。结果刚进平康坊,石超就不想走了。
平康坊是长安城有名的声色场所,一眼望去,沿街全是青楼。满坊的翠衫红袖,美女如雲,兰车过处,香风四溢。
石超苦苦劝道:“程哥,来长安不入平康坊,等于白来啊。你看,那是群芳院,里面都是能歌善舞的绝顶粉头!前边的燕婉阁,好几个红牌,最擅长唱曲。雅韵台,那个不行!全是清倌人,就会吟诗,来往的都是些酸丁。藏香楼,这个好!里面个个都是胭脂娇娃,又香又媚。碧池馆,里面陪浴的都是些胡姬,那身子,雪白雪白的!就是有味,天天都得洗……”石超从坊北进门开始逐一点评,一路上如数家珍,等到出了南门才恋恋不舍地闭上嘴。
程宗扬笑道:“接着说啊,我听着比进去花钱还过瘾。”石超打起精神,“要不我们去道观吧?”程宗扬以为自己听错了,“哪儿?”“咸宜观啊。就在前面的亲仁坊,里面全是女冠,房中术贼溜!”“道观还做这生意?”“哎呦程哥,何止道观啊!那些尼寺幹这个的也不少,人家玩的是欢喜禅,性命双修。”袁天罡笑道:“也不尽然。咸宜观的女冠以清静自守,偶有几个游历风尘,与文人墨客诗文唱答,以至于情投意合,共度良宵,可不是堕入风尘。”“我遇见的可不是这么说的啊,”石超愕然道:“她说五十金铢一晚,明码标价的。”“一晚十万钱,”程宗扬同情地说道:“你是让人宰了吧?”石超身後的美姬都掩口而笑,石超讪讪道:“我说这么贵呢……”出平康坊,往南便是宣阳坊。众人正待穿过两坊之间的横街,忽然周围响起一片惊叫声。
几名戴着面具的少年纵马狂奔而来,一边嚷道:“让开!让开!”程宗扬道:“不去朱雀大街泼水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袁天罡道:“被人撵了吧?”那些少年在街上狼奔豕突,接着便听到一阵急剧的“辘辘”声响,当先两匹白马并肩奔来。那两匹马身高腿健,浑身雪白,没有半根杂毛,矫健的马腿即使在疾驰中仍然步伐一致,丝毫不乱,飞舞的马鬃如同白雲一样,犹如天马下凡。
马後拉着一辆双轮单辕的轻车,车上却是一名女子。那女子戴着一张遮住鼻眼的青铜饕餮面具,下方的红唇娇艳欲滴。她体形丰腴,上身穿着碧绿镶红流苏的短胸衣,浑圆硕大的双乳高高耸起,露出半截乳沟,白腻的肌肤犹如凝脂。下面是一条红底的百花褶裙,中间一段腰肢柔润而又纤细,白得耀眼。戴着饕餮面具的美女一脚踏在车上,一脚蹬着车前的横木,身子前倾,挽起的雲髻鬆开半边,青丝迎风漫舞。她左手扯着缰绳,右手挥着长索,毫不怜惜地抽打着马匹。马车以惊人的高速驶过横街,包铁的车轮碾在石板的车辙中,溅出一连串的火星。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饕餮美女的胸部。她身材高挑,胸前那对乳球尺寸大到夸张,随着车身的颠簸,沉甸甸的乳瓜抖动着,显示出惊人的弹性。旁边的石超张大嘴巴,几乎看傻了眼。戴着饕餮面具的美女恨声道:∓mp;quot;敢摸老娘!找死!”那几名少年连屁都不放,只闷头狂奔。
“去!”饕餮美女娇叱一声,长索游龙般飞出,越过近十丈的距离,套住一名少年,将他上身连同双肩一并捆住,然後回手一收,把他硬生生扯下马来。
那少年从马背上坠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惨叫起来。
剩下几名同伴死命打马狂奔,终究比不过那两匹白马的神骏,眨眼工夫又被饕餮美女追上一人,拦腰套住,扔到路边,磕得面具破碎,满脸是血。
一名少年大叫道:“谁摸你了!我就摸了摸你的马屁股!”“老娘的马屁股你也敢摸!去死吧!”饕餮美女长索一挥,将那少年套住,直接扔到街旁的沟渠里。
只听“呯”的一声,渠中的冰面破碎,积雪连同污水溅起一人多高,那少年跟死狗一样被贯进渠底,生死不知。
另一人眼尖,一眼看见人群中有两名捕快打扮的差役,立马叫道:“我要投案!这马是我偷来——啊!”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少年像放风筝一样飞向半空,然後大字形拍在路面上,手脚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眼看着车上的饕餮美女目光扫来,两名捕快麻利地把差服一扒,连同佩刀卷成一团,然後堆起笑脸,抬手打了个招呼,“仙子,忙着呢?”“你们这些废物!还让老娘亲手抓人。”“我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