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那该死的胖妞儿,还是哪个?她双手挽着缰绳,一边驾车,一边娇叱道:“坊正给我滚出来!”“限一刻钟内,召齐坊卒,清理坊中不法之徒!”“若有强梁难制,报予天策府甲骑知晓。
”“再挑十个能跑的,跟随本公主公干!”“谁敢拖延推诿,杀无赦!”坊正连滚带爬地奔出来,追着马车道:“小的知道了,公主慢走啊……”天策府诸将百姓不熟,太真公主的名头,长安城里就没有不知道的。
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无不谈虎色变,凶名之盛,可止小儿夜啼。
好处就是:太真公主说的话,大伙儿真信——不听公主号令,她真敢杀你全家。
而且杀了也白杀,都没处说理去。
换成别人,即使卫公亲至,也没这种效果,毕竟说明身份就得半天,哪儿像杨玉环这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经历了两日的骚乱之后,所有人都已经不安到了极点,此时听到昔日净街虎令人心胆俱裂的娇叱声,如闻玉旨纶音。
从坊正,到坊卒,再到百姓,感觉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似乎又回到往常太真公主当街施暴,叫骂殴斗的太平时节。
杨玉环一嗓子喊出来,整个坊应声而动。
坊正跑到十字街心,向天策府的甲骑报明身份,听从吩咐。
这边坊卒纷纷出门,在十字街集中。
坊正挑出十个,紧跟在太真公主车后。
其余的抄起棍棒,在坊正带领下,逐巷清理潜藏的贼人。
不多时,发现周围已经安全的百姓也纷纷出来,箪食壶浆,犒劳王师。
杨玉环红衣烈马,穿坊而过,车后已经跟随了百余名坊卒,都是各坊挑选的精壮。
到了坊外的大街上,杨玉环随手一指,将这批坊卒交给街头的天策将领,由其指挥分派。
杨玉环驾车兜了一圈,然后朝鸾驾驶来。
“干娘!”杨玉环跃上马车,立刻开始翻箱倒柜,“你前天带来的那壶三勒浆呢?我都快渴死了!”“你这丫头,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郭氏拿出一只银壶,用碧玉盏斟了一杯,又是责怪,又是宠溺地递给她。
杨玉环凑过嘴巴,就着郭氏的手喝了,然后趴在郭氏膝上,整个人像团软泥一样,姿态全无。
“我一大早就挨个里坊嚷嚷,连口水都没喝,嗓子都要冒烟了。
”“宫里那么些人,怎么让你上街?”“谁让我嗓门大呢?嘿嘿,我刚才遇到一伙贼人躲在巷子里,一嗓子把他们差点儿吓尿了,没头蜂一样乱蹿,被我砍倒几个,剩下的都捆了个结实。
干娘,我厉害吧?”郭氏在她脑门戳了一记,“你呀!”“好厉害呢。
”白霓裳翻着白眼,口气凉凉地说道:“公主殿下出马,一个顶俩呢。
”“咦?你怎么坐着?你个布衣民女,不是应该跪着伺候吗?”“你——”“我怎么了?”杨玉环拍着胸口道:“我又没有随随便便就让人睡了!”被她在旁人面前揭破隐私,白霓裳又羞又气,尖声道:“杨!玉!环!我要跟你决斗!”“来啊!谁怕谁!有种你就当着干娘的面砍死我!”白霓裳拍案而起,杏眼喷火,忽然间嫣然一笑,“你不就是被我拔了头筹,看着我跟程郎情投意合,嫉妒得眼红发狂吗?有种你也去跟他睡啊,我保证不会吃醋。
”这回轮到杨玉环跳脚,“你——放狗屁!放屁狗!狗放屁!”郭氏却上了心,忙问道:“你们说的那个程郎,是程侯吗?”白霓裳言笑宴宴,“是的呢,太后娘娘。
”郭氏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听说,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呃……你从哪儿听说的?”“昂儿来请安的时候,提起过那个程侯,说他一来长安,就擅闯大慈恩寺,亵渎佛祖,还强辞夺理,凌迫朝廷,一副穷凶极恶的嘴脸。
”“不是哪样子啦。
”郭氏拉起她的手,关切地说道:“你们俩,可是下过定了?”白霓裳一时狼狈,羞得红了脸,“还没有……”“那……”郭氏往杨玉环看去。
杨玉环一跃而起,“后面还有好几十个坊呢!干娘,我先走了!回头跟你聊天啰。
”说着纵身飞出车外。
高力士拢着手,跟鱼朝恩凑在一块儿,啧啧赞叹道:“公主这身手,又有精进。
这招八步赶蝉,身随影动,可谓精妙绝伦。
”鱼朝恩对这个马屁精也是心烦,木着脸道:“公主资质非凡,犹如天人。
”高力士笑得跟朵菊花一样,“那可不是!”城中暴乱方定,难得有了片刻安宁。
晨曦下,程宗扬披着薄衫,临窗而坐,手里拿着一只瓷盏,里面是烫好的清酒。
几上放着清粥小菜,还有一壶酥酪。
成光跪在一旁奉盏布菜,她穿着一袭薄纱,扭着腰肢,极尽婉态。
程宗扬没有理会她,举杯饮了口酒,心里却是想着昨晚古槐下,那一闪而逝的感应。
黑魔海巫宗一脉,擅长各种诡异的巫术。
泉玉姬作为被黑魔海从小调教的御姬奴,专门凝成魂丸,供人控制。
同样的魂奴还有一个,就是面前的成光。
只不过她的魂丸是剑玉姬特意让人送来,泉玉姬那时她们还没有防备,让自己捡了个漏,轮到成光,天知道她们有没有加料。
因此程宗扬将成光的魂丸束之高阁,一直没有使用。
现在连个比较都没有,也不知道当时只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失去魂奴的后遗症,或者,泉奴真的那里出现过。
自己对泉玉姬很难说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但作为不会背叛的奴婢,泉奴对自己永远都只有服从,那种可信任感,就像自己的手指一样。
泉玉姬突然失去音信,就如同断了自己一指,十指连心,痛彻心肺。
只要有一线可能,程宗扬都不会放弃自己失去的手指。
除非她像孙暖一样,已经成为泉下枯骨。
程宗扬闷闷喝着酒,良久道:“雉奴呢?”“昨晚出去一趟,刚回来。
”“怎么又跑出去了?”程宗扬不高兴地说道:“我不是交待过,不许她离我两丈吗?当主子说的话是放屁呢!”成光低下头,心里嘀咕道:你去骂她啊,快点儿。
“去干嘛了?”“奴婢也不知道。
好像是去见什么人。
”去见谁了?难道还贼心不死,跟特昧普勾搭上了?不至于吧。
除此之外,她在长安还认识谁?总不会是去见黎锦香了吧?“那两个呢?”成光回道:“去给娘娘请安了。
”小楼另一处,吕雉凭案而坐,意态闲适,虽然她们俩昨晚跟主子闹了一夜,但她脸上一点看不出吃醋的模样。
那对相貌肖似的母女并膝跪在案前,正向女主人施礼请安。
安乐面带羞痛,不情愿地颦着眉。
萧氏姿态却放得极低,顺从地俯身叩首,神态间满是谦卑和讨好。
吕雉玉指拈住一支银匙,轻轻搅着碗中的乳酪,然后浅浅饮了一口。
“已经伺候过主子了?”孙寿笑道:“母女俩一起入侍的。
主子先给小的开了苞,又用了大的,在她们母女身上折腾了快两个时辰,直到天亮才罢。
”“这两个奴婢的服侍可还尽心?”“还算乖巧,”孙寿笑道:“昨晚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