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说道:“进去不要多说,问你再答话。
”“知道了。
”周飞想起当初在太泉的时节,不过数月,却恍如隔世。
谁能想到他会是个侯爷,而且还是封疆裂土的一方诸侯?早知如此……“侯爷,人到了。
”中行说禀报完,停了一下,然后拉开门。
一片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从门内泻出,周飞眼缝飞快地合了几下,才适应了房内的光线。
房间内陈设华丽,光是案上放的一盆鲜花便价值万金。
那鲜花宝光四射,却是翠玉为叶,象牙为茎,用玛瑙和红宝石雕刻出牡丹硕大的花朵,中间的花蕊用金丝拼攒而成,栩栩如生,富丽堂皇。
案上放着笔墨,后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铺着锦垫的座榻和一扇巨大的紫檀屏风。
周飞飞快地瞥了一眼,只见屋顶悬着一颗光华四射的夜明珠,径愈数寸,大如儿拳,明亮的光芒将室中映得如同白昼。
这就是王侯的荣华富贵吗?周飞心旌摇曳,随即暗暗握拳,身外之物而已,富贵于我如浮云!张恽跟着进来,他招了招手,低声示意道:“跪下。
”周飞虎目生寒,我周飞,只跪天地!英雄亦有虎落平阳之时,权且忍一时之辱!周飞推金山,倒玉柱,屈膝跪倒。
腹下的尿意又强烈了几分,他不由得夹紧大腿,死死忍住。
中行说对着屏风躬身道:“主子,周氏夫妻到了。
”屏风后隐隐传来笑语声,接着被推开半边,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中行说与后面的张恽大礼参拜,齐声道:“奴才叩见主子。
”周飞随之俯身,暗中瞥了一眼,只见屏风后面居然是一张床榻,一个美艳的妇人玉体半露,伏在榻上,金色的长发瀑布般垂下,掩住雪白的香肩,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那双碧绿的眸子犹如湖水,洋溢着浓浓的喜悦和眷慕。
屏风掩上,阻断了视线。
周飞心下暗道,却是一名绝美的胡姬,单论容貌,丝毫不逊于自家妻子,风情犹有过之。
只惊鸿一瞥,周飞便将额头贴在地上,不敢再看。
那位程侯敞襟披着一件玄黑的长衣,衣襟用金线绣着云纹龙饰,随意中流露出泰然自若的贵气。
他坐在书案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只穿着单衣的周飞。
失去小罐子的周飞依然维持着骄傲的外表,但底气全无,光鲜的外表下,内里早已朽弱不堪。
正如同用惯外挂的玩家,无不成为外挂的囚徒一样,一旦失去外挂,连正常玩家的水准都不如。
周飞的自信和自负全都建立在小罐子的老爷爷之上,失去小罐子,对他的自大无疑是毁火性打击。
他现在跪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了名声和地位,他可以放弃一切,只要能撑起外表虚幻的荣光,连尊严和底限都可以拿来做交易。
在他眼中,外人的欢呼和赞美声不仅比妻子贞洁更重要,甚至超过他的尊严和生命,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尤其是在这一切唾手可得,却随时可能成为夺命枷锁的时刻,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
看他俯首贴地,撅着屁股,乞讨着主人的宽恕和恩赐的模样,就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狗,只少了条可以摇摆的尾巴……程宗扬心下苦笑,自己果然是滥好人。
这种踩在别人头顶拉屎拉尿,予取予求的风光时刻,自己感受到的不是得意,而是一丝同情。
周飞固然是靠外挂支撑着他的自信,自己又何尝不是?短短两年间,自己从纯粹的菜鸟一路突破到六级,难道靠的是自己天赋异禀,毅力过人?当然不是,自己所倚仗的同样是外挂:生死根。
观海用尸傀封住自己的生死根,已经给自己敲响警钟,就像周飞一样,自己的倚仗也可能有一天会失去,而自己又做了什么呢?仔细数数,自己真正下力气勤修苦练的日子,唯有孟非卿孟老大强迫式督促自己那段时间,算是给自己狠狠打下了基础,其他时候差不多都是靠着生死根一路躺过来的。
假如有一天,彻底失去生死根的辅助,自己还有机会精进吗?要知道,生死根被尸傀封印,正常的吐纳调息可不受影响。
别人真气耗尽,都是靠打坐运功来回复,自己呢?连这种基本功都懒得练,全靠着鼎炉够多,一路双修打混。
光凭自己的意志力苦修,怕是连维持境界都难。
他看着脚下的周飞,暗暗道:如果失去生死根,自己会不会也和他一样,信心崩溃,尊严扫地,甚至为了名利摇尾乞怜?程宗扬心下暗暗摇头。
死也不会!宁死不屈!如果没有自己,这个来自大弁韩的周族少主,命运的垂青者,也许会有不同的人生,也许会成为另一个故事中的主角,风光无限……个屁。
自从被广源行盯上,而周飞没有断然拒绝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只会像一匹供人驱使的牲畜那样,被广源行套上笼头,系于槽枥之间,榨尽最后一点价值。
总有一天,他会和现在一样,向行里的掌柜和执事亲手献上他的妻子。
以黎锦香的聪明和坚忍,不会没有设想过与周飞联手,摆脱广源行的束缚。
而她最终做出这样的选择,显然对周飞彻底失望,找不到一丝逃脱的可能。
他遇到自己,也许并非不幸,而是另一种幸运。
至少自己不会把他的妻子当成吃剩的点心,随意丢给手下。
也不会像驭使牛马一样,把他的血汗、尊严一点一点剥夺干净。
膀胱的尿意越来越强烈,周飞咬得牙根发酸,才勉强忍住。
良久,头顶传来一句话,“听说你们还没有合巹?”周飞来之前,不止一次在脑中构想过,自己如何在侯爷面前锋芒毕露,技惊四座,最后如何脱颖而出,使得侯爷对自己刮目相看。
但现在,他只盼着这一切赶紧结束,好去一泄为快。
周飞头俯得更低了,他握紧拳头,按照张恽教的话语说道:“劣奴尚末与妻子圆房。
张公公已经验过拙荆,并末失贞。
”“是吗?”张恽道:“回主子,奴才已经查问过,周氏夫妻虽然成婚,但末曾同床。
立契前奴才奉命检验过周夫人的身子,其体白皙光洁,无恶疾隐患,可供入侍。
”程宗扬笑道:“周少主做得不错,本侯很满意。
”周飞咬紧牙关,然后沉声道:“多谢侯爷恩典。
”程宗扬走到两人面前,低头看着这对夫妻,“你们夫妻立下契约,愿为本侯奴婢,可是真的?”“千真万确!”“立契之后,你新婚的妻子便归本侯所有,末经本侯允许,你连碰都不能碰她,你愿意吗?”“心甘情愿!”“以后你这貌美如花的娇妻成了本侯的禁脔,只能与本侯行夫妻之事,甚至被本侯媟戏玩弄,你会不会后悔?”“死而无悔!”“好!”“果然是英雄豪气!”程宗扬抚掌赞叹道:“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英雄者,志高天下,心胸宽广如海!”程宗扬竖起大拇指,钦佩地说道:“周少主英雄气概,本侯自愧不如!”几乎决堤的尿意忽然一松,周飞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周身血液如沸。
英雄所见略同!连程侯都敬佩我!果然!我才是真英雄!“本侯见遍天下英雄人物,可略加试探,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