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的牙床往他颈中咬去。
那人牙齿几乎掉光,即使被他咬住,也末必能咬穿皮肤,但被这骷髅咬上,就算不痛不痒,也会恶心死。
程宗扬右手握拳,朝他面门击去,忽然拳头一张,一道雪亮的光柱从手中放出,直刺那人双眼。
藏在腕下的手电筒开到最大,一切都在刺眼的光芒下无所遁形,只见那人双目血红,大张嘴巴中,发黑的舌头卷成锥状,正试图刺出。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刘克明短暂失明,他双目紧闭,松开抓住的长刀,身后一根细绳猛然拉紧,笔直往檐上飞去。
“杀!”耳边传来一声暴喝,刘克明心下冷笑,那位程侯喊得虽响,终究已是强弩之末。
他又没有长翅膀,怎么可能飞到空中?等他落地之后再跃起,自己早已稳住阵脚,到时鹿死谁手,尚末……胸口传来一丝尖锐的痛意,瞬间透体而过,“笃”的一声,刺进檐下椽头。
一柄利剑从刘克明胸口刺入,将他钉在檐下。
吕雉双手握着剑柄,长长的黑翼往两边延伸,融入黑雾,就像是凝固一样,没有带起半点风声。
“干得漂亮!”程宗扬赞了一声,正要上前推开阁门,却停住脚步。
高大的阁门紧紧关闭,浓郁的黑雾如同活物一般,从缝隙间不断缭绕伸出。
门后隐隐传来“咚咚”的心跳声,仿佛沉睡着一头恐怖的魔物,正在等待阁门打开。
“咚!咚!”暗室内传来诡异的鼓声,鱼玄机竭力睁大眼睛,只见一只青黑色的手掌从阴影中伸出。
那只手掌托着一颗拳头大的心臓,褐红色的表皮不停收缩,发出击鼓般的心跳声。
接着,一张恐怖的面孔出现在暗室中。
李辅国双目紧闭,头顶一束白发箭矢般竖起,他浑身涂成青黑色,额头中央画着一只白瞳竖目,口中伸出一颗利锥般的尖牙。
他浑身赤裸,皱巴巴的皮肤充满了衰朽的气息,然而在他胸前,却赫然耸起一只丰挺的雪乳。
他右手举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胸腔破开,肋骨外露,被掏出的心臓正握在他左手中。
李辅国一手举着尸身,一手托着那颗祭炼过的魔心,边走边舞,生着独齿的口中念诵咒语。
鱼玄机瞠目结舌,齐羽化则是心头战栗,惧意横生。
这是蕃密的化神术,施术者以己身为器皿,极尽全力模仿护法神的形态,从肤色、妆扮,到手足的位置、身体的姿态,直到面上的表情,投注的眼神,甚至是眉毛最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与所化的神明一模一样,以此容纳神明的降临。
而李辅国所化身的,正是密宗的护法神:一髻佛母。
一髻、一目、一齿、一乳。
法身一体。
状如神魔的李辅国边舞边咒,越走越近。
忽然他身体一旋,托在掌中的尸身四肢一阵摇晃,倒悬的头颅转过半边。
鱼玄机心头像是爆炸一般,惊呼声冲出喉咙,紧接着舌根一阵剧痛,几乎绞断了舌头。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那具尸体的面容,却是自己的族兄,为了家族,净身入宫的鱼氏子弟,鱼弘志。
“……哞!”李辅国念出最后一个咒文,然后将鱼弘志的尸身面朝下丢在地上,抬腿踏在尸体背上。
他曲起右腿,左腿伸直,双手拿起魔心,用尖齿撕开,昂起头,血淋淋的吞食起来。
鲜血顺着他枯皱的皮肤淌下,唯有那只独乳突兀地耸在胸前,雪白浑圆,片尘不染。
李辅国丝毫不在意暴露出身体的隐私,在他腹下,原本阳物的位置,阳根和阴囊都被割去,只留下一个凹洞。
斑驳发白的阴毛被鲜血染红,愈发凌乱。
吞食完魔心,李辅国青黑的皮肤愈发暗沉,他抬起沾满血迹的手掌,自怜地摸了摸身体,本来枯皱的皮肤似乎光滑了少许。
李辅国闭上双目,满足地扬起脸,将双手的血迹涂在额上。
接着他额头绘出的白瞳微微一动,犹如活物般望向网中的女子。
与那道非人的目光一触,鱼玄机似乎被一桶冰水浇到身上,通体冰冷。
眼前衰朽的老太监仿佛消失不见,就像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魔神占据了他的身体,在他肉身中复活。
“唵……”那具身体口中发出一声低咒,声音与他原本苍老的公鸭嗓截然不同,又轻又细,宛然已化为女声。
数十丈高的秘阁完全被黑雾笼罩,内部盘绕的回廊上,一名白发太监无声走过。
他怀中抱着一只沾满血迹的白绫包裹,步履略显蹒跚。
风雪打在玻璃上,他扭头望去,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阁门内侧,悬挂吊桥的高台上,程元振跷着脚坐在椅中,手里拿着一柄寒光如水的短剑,正用一方丝帕细细抹拭。
作为博陆郡王最信任的义子,他服侍王爷已经超过三十年。
三十年间,六位皇帝,数十位宰相,更多的朱紫重臣,一方诸侯,犹如流水般随波而逝,唯独博陆郡王屹立不倒。
三十年间,他不知目睹过多少达官显贵的兴衰荣辱,生死存亡。
无论是贤愚忠奸,也不分精干庸碌,在博陆郡王这座巍巍大山之下,都只有八个字: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忠如宰相武元衡,被刺客当街杀戮,死得不明不白。
{手`机`看`小`书;.}能臣如李德裕、牛僧孺,各为朋党,攻讦不绝,看似在朝中争权夺利,如火如荼,背后却是南衙在北司面前步步退让,除了不属于牛李二党的郑注、李训,无人敢对宦官非议一字。
贵如郭氏,昔日族中冠盖云集,满床笏板,如今已是云烟过眼,凋零殆尽。
强如卫公,只能退居天策府,闭门自守。
即便帝皇之尊,在博陆郡王手中也如同小儿,听任摆布。
宦官原本只是君主的家奴,所有的权柄都来自君主。
但在李郡王的控制下,宦官权势前所末有地膨胀。
两枢密使、两神策军中尉,便可裁决军政。
上行下效,同僚们的肆无忌惮,程元振也心知肚明。
北司诸宦能驱使南衙众臣如牛马,刘克明就敢手弑敬宗。
田令孜能以马球胜负决定节度使,王守澄等人就敢自行拥立新君。
至于前日在宫中大杀群臣,在程元振看来,不过寻常事。
倒是杀李昂还有几分看头,尤其是给唐皇的爱妃剥皮,是个精细活,弄起来颇有趣味。
此番若是王爷大功告成,莫说几个要被送进寺院剃度出家的妃嫔,便是宗室的金枝玉叶也可肖想一二。
比如安乐公主,还有太真……程元振呼吸粗重了几分,擦拭短剑的手指愈发用力。
忽然他抬起头,鲜红的双目仿佛要滴下血来。
白发太监穿过黑雾,一边张口“嗬嗬”了两声,一边比划着手势,却是舌头被割,不能言语。
程元振放下脚,皱眉道:“刘克明死了?”“嗬嗬。
”“若不是王爷,他早该死了,多活这么些年,都是赚的。
”程元振道:“来的是哪位?”“嗬嗬。
”“程侯?居然不是帛九爷?”“嗬嗬。
”“好大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