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随便选了一间,正等着卓美人儿上门。
算来自己也有日子没跟卓美人儿亲近了。
这一趟去上清观,他没有多待,只让蛇奴给卓云君传了句话,让她今晚过来。
想到卓美人儿嫣红的唇瓣,白美的身子,还有任自己随意摆弄也乖乖配合的柔顺,程宗扬不由一阵阵的心猿意马,满心想着一会儿怎么跟卓美人儿好生乐乐……可惜今晚程宗扬是白等了,卓美人儿还没来,屋角的铃铛就响了。
程宗扬一万个不情愿地下了楼。
这边敖润立即快步上前,从怀里取出一支密封过的竹管,「蔡爷递出来的。
」竹管里塞着一条丝帛,程宗扬打开只看了一眼,背后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刚才那点不情愿顿时蒸发得一干二净。
程宗扬此刻还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会一连接到三个不同渠道传来的消息,内容一个比一个惊人,而这仅仅是第一封。
蔡敬仲写来的密信十分简略,内容却是触目惊心。
事件的起因很简单,今日的朝会上,本来要确定赵氏封侯之事,结果各方为此争论不已,最后演变为不同势力之间的攻讦,一直拖到午后也没有确定下来。
这种借题发挥攻讦、扯皮的手段一点都不新鲜,但接下来的走势便开始出人意料了。
眼看支持赵氏封侯的一派不支,天子一怒罢朝,改为内朝议事。
丞相韦玄成等人虽然人多势重,但没有内朝的官职,直接被排除在外。
天子靠着这种手段,将双方实力对比由一比五提升为一比一,属于天子一系,支持赵氏封侯的甚至还略多一些。
然而内朝官员中属于外戚一系,坚持封君的并没有束手待毙,反而抢先出手,抛出宁成等人在算缗中上下其手的证据。
宁成在算缗中手脚确实不干净,而外戚派这次有备而来,拿出的证据周密详实,无可辩驳。
尤其是吉氏等商贾的证词,将宁成咬得死死的。
天子对宁成颇为倚重,此时被人当场揭穿宁成的贪蠹面目,不禁颜面无存,反应更加激烈,大怒之下,当即命宁成诣诏狱。
诣诏狱按字面的意思只是去诏狱等候问罪,但按汉国默认的规则,高级官员不能有审讯之辱,接诏就应当自杀,以维护朝廷的体面。
天子命宁成诣诏狱,等于是给他判了死刑。
可外戚派的攻击还没完。
接着他们告发新任舞都令义纵视朝廷法纪于不顾,朝廷鼓励告缗,义纵上任不过两日,便将告缗者投入狱中,称之为刁民。
义纵是由宁成举荐,天子特旨选拔的人才,谁知道刚上任就给了天子一个难堪。
天子这回愤怒更甚,下令捕拿义纵,送往狱中问罪。
区区几行字,程宗扬看得惊心动魄,宁成和义纵都与自己关系密切,一个主持算缗,一个由逃犯一跃而为百里侯,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谁知道转眼之间一个自尽,一个下狱,而且全是祸起算缗——宁成收受贿赂是由于自己怂恿他在算赋时只受钱铢,拒收实物,打中了汉国商贾的七寸。
义纵偏袒的更是自家的七里坊。
天子秉政未久,正藉算缗立威,谁知威信未立,反而连遭重创。
估计天子活剐了他们两个的心思都有。
程宗扬收起书信,吩咐敖润道:「你立刻去宫里打听消息。
顺便请会之和班先生过来。
」秦桧就在宅内,他闻讯赶来,匆匆看过情报,不由拍案赞叹道:「谋定而后动,以有心算无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临阵破敌,一击即中——好计谋!好手段!好一个吕巨君!」「是吕巨君干的?」「除了吕巨君,又有何人?」程宗扬想起那个相貌平常的白衣少年,更想起月旦评上大出风头的两个汝南士子。
相比于吕巨君拢络的廖扶与许杨,天子倚重的师丹等人未免冬烘了些。
假如东方曼倩此时还在,以他的才智,也许会执戟而辩,力挽狂澜。
可惜天子外宽而内忌,有人才而不能用。
东方曼倩如果知道今晚的变局,想必会大笑三声,为自己弃官而遁得意万分吧?程宗扬一时走神,然后才听到秦桧的声音,「……吕巨君谋划多日,今日出手,绝不会仅此而已。
还请主公耐心等候。
」局面果然被秦桧言中,半个时辰之后,徐璜派人送来密报,他提到的内容比蔡敬仲略多了一些,也更令人心惊。
内朝会议一直开到此刻还没有告终的迹象,继算缗令之后,西邸之事也被人翻了出来。
程宗扬行事低调,现在又被革职,好歹没有变成靶子,云家这回却是在劫难逃。
甚至有人拿出云行峰的名字,指控云家乃是残留在汉国的晋国余孽,当年就曾与朝中反贼来往密切,如今谋取官职,居心不问可知。
云行峰是云苍峰、云栖峰、云秀峰的大哥,云丹琉的生父。
所谓的反贼,只怕就是没人敢提他名字的老东西了。
接到这封密报,程宗扬犹如五雷轰顶,险些都没坐稳。
他这才发现,什么掌控局势,算无遗策,全都是自以为是。
天子刘骜自以为能掌控局势,结果局面一变,自己的忠臣也只能逼着自尽,还没开始大展宏图,就先失一臂。
而自己游走于各方之间,以为宫里宫外都有自己人,火中取栗不在话下。
谁知火势一起,谁都控制不住,一个不小心,云家就被卷了进去,自己想救都不知从何救起。
「这可如何是好?」程宗扬急道:「西邸的事情被揭出来,徐璜第一个就跑不了!」徐璜主持西邸,如今被人揭出有反贼从西邸得官,吕家根本都不用费心去找罪名,随手一击就能置徐璜于死地,最轻也逃不过失察的罪名。
秦桧宽慰道:「徐常侍能从宫中送出密报,眼下当是无忧。
」班超此时也已赶来,他看过徐璜派人送来的密报,脸色凝重异常,「事情牵连到西邸,徐常侍自顾不暇,尚且送出密报,无非是让主公早做准备——主公切不可延误。
」秦桧也道:「三十六计,走为上。
」程宗扬马上道:「立即通知云六爷!什么东西都别带!赶紧走!」徐璜传出密报的时候,对云家的处置还没下来,但有宁成和义纵两人的前车之鉴,云家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儿去,满门抄斩也不是不可能的。
云家唯一的生路,就是立即逃出汉国。
云家一走,没了人证,徐璜也有了回旋的余地。
「派人去舞都!通知如瑶!一定要赶在使节抵达之前!顺便给义纵也传个口信,逃不逃让他自己看着办!」吴三桂等人已经返回,人手充沛,秦桧当即安排了两名精干的护卫,也不用什么宵禁的通行令牌了,直接越墙而出,先前往云家别院找到云秀峰报信,然后从云家借用马匹,连夜赶往舞都。
把迫在眉睫的事情安排完,程宗扬也沉住气,对两人道:「你们看,西邸的事牵涉到我们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们用不用立刻走人?」秦桧道:「牵涉是必然会牵涉到的,但依属下之见,吕氏今日发难,其意并不在主公。
主公不妨静观片刻,再做决定。
」班超也道:「除却钱铢无法尽数带走,诸般后路已经安排妥当,主公此时当镇之以静,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