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分派人手,将食水、兵刃、弓弩等物运往各处地点,自己则逐一拜访有交情的钜商大贾,一是传送消息,二是设法利诱。
那些商贾本不欲参与这等事,但程郑拿出的条件令他们无法拒绝。
「事成之後,不仅废除算缗令,而且以功赐爵!」在算缗令的威胁下,各家都有破家之忧。
很快就有人响应,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拿出家产,搏一把富贵。
与此同时,洛都的游侠少年纷纷聚集在宫院周边的几处宅院中。
能够为名动天下的郭大侠效命,这些好勇斗狠的少年们都热血沸腾,兴奋不已。
宅中早已备好酒肉菜肴,众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气氛愈发热烈。
说起官军,那些游侠儿无不嗤之以鼻。
「官军又如何!执金吾我也杀过!」「区区一个执金吾,好像谁没杀过似的!」「吵个毛啊吵!郭大侠一句话,让杀就杀谁!」「对!就是这个理!大伙都听郭大侠的!」眼花耳热之际,豪气顿生,一众少年齐声高唱道:「肝胆洞,毛发耸。
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
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第四章「这里竟然有条秘道?」雲丹琉好奇地往井中张望。
「小心些,别留下痕迹。
」程宗扬吩咐道:「郑宾,你们两个守在这边,注意别露了行藏。
」那座宅院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住过,几间房舍已经塌得不像样子。
严君平环顾左右,微微「咦」了一声。
程宗扬没有留意严君平的异样,只留下两人守住井口,免得被人抄了後路,便从秘道潜入长秋宫。
宫中情形与自己走时一样,沉寂中带着不安,就像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大乱。
赵飞燕与赵合德已经拭去泪痕,重新梳洗过,两女一夜未睡,但此时哪里睡得着?只能忧心忡忡地强颜欢笑,彼此安慰。
见程宗扬回来,不仅赵合德,连赵飞燕也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赵飞燕感激地说道:「公子果然是信人。
」赵合德则拉起雲丹琉,欣喜地说道:「阿姊,这就是我说过的雲姊姊,雲姊姊好厉害呢,连卓教御都说她了不起。
」雲丹琉好奇地看着这位汉国皇后,然後用江湖礼节大大方方施了一礼,「民女见过娘娘。
」赵飞燕敛身还礼,「雲姑娘好。
」雲丹琉转目向赵合德笑道:「好啊,你骗了我这么久,友儿。
」赵合德红了脸,讪讪道:「我……对不起……」雲丹琉洒然笑道:「好啦,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除非——」她板起俏脸,凶巴巴道:「你让我刮下鼻子,要不我就不原谅你!」赵合德心头原本惊惧未消,被雲丹琉一逗,禁不住笑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心里也轻鬆了许多。
说笑间,又有两名女子进来,却是蛇夫人和尹馥兰。
赵飞燕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长秋宫地方广大,单靠罂粟女一个人也守不过来。
眼下卓雲君在上清观尚未赶到,阮香凝手无缚鸡之力,阮香琳与何漪莲在一起,程宗扬便把蛇夫人和尹馥兰一并带来,让她们贴身守护赵飞燕。
此时她们都换了宫女的装束,又略微易了容,掩住艳色,放在赵飞燕身边也甚不引人注目。
为了在宫里行动方便,程宗扬原来准备让随行众人全部换装,出身星月湖大营的汉子还好说,程宗扬一声令下,让刮鬍子就刮鬍子,让换衣物就换衣物。
可其余七八名分别来自雲家和郭解手下的好汉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尤其是王孟,一看到拿来的衣物,当场拔剑架在颈中,表示谁敢让他扮太监,他就敢死给谁看。
而且刮鬍子的事也没那么顺利,几个留着络腮鬍鬚的,刮完鬍子还留着青黢黢的鬍茬,换上内侍的衣物更是不伦不类。
程宗扬没办法,只好先找间厢房让他们藏起来,然後带着严君平从宫中的侧门出来,绕到长秋宫正门去见金蜜镝。
金蜜镝仍是一袭白布内衣,亲自拄剑立在阶前。
刘建一路闯出宫去,後果难以预料,卫尉吕淑一面派人追赶,一面忙着调兵遣将严守宫城,根本顾不上宫里的动静。
宫里人心惶惶,到处乱成一团。
金蜜镝威名显赫,听说他亲自坐镇长秋宫,不断有人前来投奔。
除了百余名期门武士,还有宫中的执戟、虎贲、两厢骑士、剑戟士……如今总数已接近二百人。
金蜜镝乍然见到严君平也自诧异,但两人相识多年,堪称莫逆,一见面就走到一旁说话。
程宗扬目光四处逡巡,很快找到人群中的冯子都。
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凑到一起,程宗扬也不废话,直接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冯子都有些迟疑,「大将军还没发话,我怎么好……」「我又不是让你带兵造反,只是让你去羽林大营,先把羽林军控制住,免得羽林军被旁人拉走。
」程宗扬道:「这边有金车骑和我在,你尽管去。
你控制住羽林军,也不用做什么,只等大将军下令,再开始行动,怎么样?」冯子都想了想,眼下局势大乱,自己控制住羽林军,也是为大将军做事,于是不再犹豫,「行!」说着他又叮嘱道:「你们这边可千万别出岔子,要不然我只有死给大将军看了。
」严君平已经和金蜜镝说完话,朝这边招手。
冯子都上前禀报一声,金蜜镝略一思索,便挥手放他离开。
严君平指着程宗扬道:「就是这位程大行。
」程宗扬与金蜜镝也曾见过,上前抱拳躬身,「金车骑。
」金蜜镝道:「当日送赵昭仪入宫的,便是你了?」这事并不光彩,程宗扬只好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金蜜镝点了点头,「既然你送赵昭仪入宫,想来皇后殿下也信得过你。
如今天子驾崩,中外震骇,你能禀忠尽责,而不阿附权贵,已经很难得了。
」「金车骑谬赞了。
在下这次入宫,带了些忠心的门客,但来得匆忙,都穿得庶民之服,金车骑若能安排些衣甲,在下感激不尽。
」「这倒是老夫的疏忽。
」金蜜镝叫来一名期门,吩咐几句。
那名期门武士领命退下,和几名同伴一起去取衣甲。
严君平道:「当务之急是请皇后下诏,金车骑才好名正言顺地守卫宫中。
」程宗扬一拍脑袋,「严先生提醒的是,我这就请皇后下诏!」皇后的诏书很快就递了出来,上面写的是天子驾崩,宫中不稳,诏车骑将军金蜜镝掌管宫禁,处置不法,同时诏命大行令程宗扬官复原职,作为副手襄助金蜜镝,并且许诺一众军士均有重赏。
下面用的印是「皇后之宝」——传国玉玺落在刘建手中,眼下也无法可想。
长秋宫那帮内侍,无论程宗扬还是赵飞燕都放心不下。
如今寝宫内多了蛇夫人和尹馥兰等人,单超也可离开一二。
于是由他拿着诏书出来,当众宣读。
单超是宫中排名第一的中常侍,见他亲自宣读诏书,又许诺重赏,原本忐忑不安的一众军士都放下心来,士气大振。
严君